她亦心生过怨怼——明明是光风霁月般的人,却也会因为想要她,使一些令人难以觉察的小花招。
三夫人那一日闯入世明堂威胁她,才促使她向他迈出了那一步。可后来在世明堂住久了,她才明白:世明堂十二时辰都有孔武有力的婆子守着,若无薛靖谦的授意,三夫人根本不可能踏进世明堂的大门来闹。
但他实在太过耀眼。
在外,他杀伐果断,有勇有谋,骨子里满是出身高门的自矜与久居高位的傲气,在大局面前,却也能放下身段暂避锋芒。
于内,他待她关怀备至,体贴温柔,能给她的体面与荣华他从来毫不吝啬,如今她在榻上笼络住了他的人,在榻下似乎也拢住了他的心,他便越发事事考虑周到,使劲浑身解数为她的将来铺路。
老话常说温柔乡里男人说的话都不可尽信,可对方是薛靖谦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又是如今世间与她最亲密的人,她才肯放下心中的迟疑,愿意信他一回。
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心悦于他。
那日,她沉默良久,终是在义兄面前承认了这一点。
她打从进了承平侯府,就一心盼着他成亲后自己被放出府去,但这一回,既然是他起了心思,她便愿意赌一次——赌,与他成亲的人,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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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柔嘉穿了件葱绿色的妆花褙子,戴着南珠头面,坐在船舱里,撑着脸颊笑吟吟地望着运河上来往如梭的船只。
出门在外,她的穿着便更像尚在闺中的小姐了,不似在侯府里,每每出门去给侯夫人请安,都要刻意加上添年纪的头饰和耳饰,不想让人觉得她稚嫩可欺。
薛靖谦一进船舱,入眼的便是这幅清新靓丽的风景画。
他不由抿了嘴微微一笑,伸出手将她拉起:“别在船舱里坐着了,出去转转。”
虽然这是薛家自己的船,但她总还是怕抛头露面惹人笑话,薛靖谦主动来提起,她自然高兴,笑盈盈地随着他去了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