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驰的坚持下,陆烟还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堆了一个四不像的玛尼堆。
刚推完,陆烟望了望自己堆的玛尼堆,又瞧了瞧周驰堆的。
做了一下对比。
嗯,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是高仿,他是精品。
陆烟舔了舔嘴唇,有些不情愿:“好丑。”
周驰瞅了两秒陆烟堆的,嘴上宽慰:“心意到了就行。”
说完又补了一句:“堆完玛尼堆,陆烟,你得好好活着。”
陆烟心脏一抽,一时哑了声。
眼皮眨了又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风吹过来,打在陆烟脸上,嗖嗖疼。
你说,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
陆烟半晌没说话,就近找了块草地坐了下来。
她随时随地都能掏出烟盒、打火机,现在也不例外。
只要她想,她就能随时坠入地狱。
当着周驰的面,陆烟垂着下巴慢吞吞地掏出风衣口袋里的烟盒,冷白的手指扯了一根烟塞进了嘴里。
合上烟盒,陆烟又掏出打火机。
吧嗒一下,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的火苗在陆烟掌心到处飘,陆烟也不管,任由它吹,只咬着烟凑近火苗慢慢点燃。
烟雾升起的那一刻,陆烟甩了下打火机。
火灭。
陆烟捏着烟头神情恍惚地抽了两口,烟雾在嘴里胡乱跑。
有的吐了出来,有的吞了进去。
吞进喉咙的,又涩又苦,一如她最开始学抽烟的时候。
也是经常把烟雾吞进肚子里。
等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陆烟才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仰着脖子同周驰问:“要不要坐会儿?”
周驰没动,温和的视线落在陆烟身上打量了几眼,最终移到陆烟身边拍了拍膝盖坐了下来。
两人坐着也没怎么说话。
陆烟依旧旁若无人地抽着烟,周驰也不主动问。
天边开始暗下来,一切都变得模糊,远处的山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一时间,天地万物都失去颜色,一切归于黑暗。
晚上气温下降,陆烟里面只穿了件加绒打底衫、外面套着单薄的风衣,多多少少有点冷。
见边上的男人岿然不动,陆烟下意识往他身边挪了挪。
挪完才发现,她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入了男人的眼底。
陆烟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偏过脸。
周驰见状扫了扫缩着脖子的陆烟,问:“很冷?”
“还好。”
“要不回去?”
知道她嘴硬,周驰也没揭穿,只掀开眼皮问。
陆烟摇头,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拒绝:“不。”
“……”
“要看星星。”陆烟说这话时满脸坚持,好像也不怕冷了。
周驰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只问:“没看过星星?大晚上的,宁愿被冻也不肯回去。”
陆烟表情不变,依旧坚持:“要看。”
周驰一时语塞,拿她没办法,只能陪着她等。
月亮先出来。
从对面的山坡慢慢爬了起来,一点一点爬到了头顶。
月光下,满地银光。
而后,头顶细碎的星星也出来了,又多又亮。
陆烟其实对看星星这事并不热衷,只是她清楚,她能这么坚持是身边的那个人是周驰。
她想看看,跟喜欢的人看星星有什么不同。
很多年前,青岛有双子座流星雨,她看到那条新闻,当天晚上一个人拎着相机,订了晚上九点多机票跑过去看。
那一晚,她等到了凌晨四点多才看见流星雨。
也没多好看。
她就是想做点疯狂的事转移注意力。
她这人,从来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脾气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丁玲刚带她那年,经常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人都敢骂、都敢讽刺,老是不服气,整天要死要活的。
她也不管,依旧我行我素。
那时候的她,想死。
人人都说活着有意思,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在野外飙过车、被狼追过,也跟人打过架,最狠的时候她大晚上发疯跑到三十层高的天台,一个人坐在上面吹风。
双脚就那么悬空着,只要双手一张开就可以像风筝一样飘出去。
那时候是真疯,疯到她觉得她这辈子一定活不长。
现在也没好多少,她深知这是病,却不肯去看医生。
她清楚,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救她。
只是,她有时候也会想。
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跟她说一声:“陆烟,好好活着。”
她倒是听到了,还是从周驰嘴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