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重复着生活,一尘不变的生活,没有波澜的生活,这对于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来说是悲哀的。
她遭遇过爱情,但每次都是擦肩而过,她没有感受过爱情,每次爱情都是行色匆匆。
一个女人没有经历过爱情是算不得女人的,就如一个女人没有成为母亲不算完整的女人一样,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女人了,她是一个死了的女人。
最爱是江南的春天,她喜欢春天中那种阴雨绵绵潮湿的感觉,这种阴冷的感觉和她的心情很相配。
紫漪最喜欢坐在窗前,看窗外淅沥地下着的雨,喜欢雨丝滑落下来时的轻盈,她喜欢看窗外雨中的白兰花,那每一片叶子透出来的青绿,那每一片叶子里透出来的倔强。
她喜欢花,仅仅喜欢那洁白的小小个子的白兰花,那种花香清透宜人,一点都不张扬,一点都不跋扈,她不喜欢张扬和霸道,她喜欢谦让,喜欢宽松,喜欢满足于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情绪中浸淫满足,她和别的女人不同,物质的东西对于她已经没有吸引力,能够吸引她的总是很情绪的东西。
她会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一天,她可以一言不发地坐着,坐得如沉思者,但是,她的心是静止的,思想是静止,甚至是空空如也。
昨天他接到戴文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要好好地爱护她。紫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凭什么来好好爱护自己,他和她有什么关联呢?大家都有家,都有责任和义务,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不提离婚,紫漪可以提任何要求,而紫漪压根都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进展,她的心已经充满了冯洋,挤不进任何感情相关的情绪,但是,她不想直接这样说,她不想伤害另一个人的感情,不管这种感觉是否符合伦理,只要是善意的感情都应该给予尊重。
紫漪想着要用什么最好的方法让戴文断了这种念头,但是又不要伤害他的自尊。这让紫漪很犯难,她知道自己在处理感情上总是很弱智,她曾经的经历都像是一段抹不去的阴影,即使时间过去很久,她还是没法撕开伤疤。
她的内心是伤痕累累,她的心是血流不止,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她,她的丈夫或者亲人,她在朋友中是出名的乐观派,因为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她的笑容,她很少摆起脸来,在下属面前她是个和善的上司,在朋友中她是个快乐的使者,在亲人中她是个有能力排解任何困难的强者,而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弱小女子,她没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生活,她不快乐,她不富有,她没有真正的可以说话的朋友,她是孤独的,孤独得话只能说给自己听。
手机一直在响着,她知道有人找她,可是,她今天不想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她只想一个人坐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她只想这样坐着,对外界不理不睬。
她感觉冯洋也和她一起坐着,他们交换眼色,他们一起笑,一起聊,他们对这个世界有着那么着默契的认同,这是紫漪从来不曾想到过的,她没有想到自己被别人认为是异端邪说的思想会被认可,被认为有价值有思想有深度,她在他那里得到了肯定,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欣赏和肯定,她的自尊心得到了肯定,她的虚荣得到了满足。
人都是社会人,谁都希望被别人认可,特别是自己暗恋的男人,紫漪也不例外,从这一点来说,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十足的小女人。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有个定向,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是否应该结束了,但是,对于鸠是不是太残酷了,他是个要面子的男人,没有了紫漪他会一无所有。
自己心静如水的日子是否也该有个了结,在另外一个世界有她的希望、她的爱、她的亲人,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愿望,孩子已经长大了,有没有这个母亲意义都不大,存在银行的钱够他们父子俩个生活了,而自己是否应该离开了,适时地走,她无时无刻都听到天界的呼唤,她相信冯洋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父亲也在等她,没有她的日子,他们也是冷清的。
看窗外的雨过天晴,她仿佛看到了答案,抬起头,她看到了一双熟悉而温和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充满欣赏和爱慕,她和他对视,他们相视而笑,默契而温和,她迎上去,她感觉他拥着她,他的身体温暖而厚实,她靠在他的肩上,他的肩膀是敦厚的,他让她很有安全感,她甜蜜地笑,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她甜蜜地唤着他的名字,他们紧紧地相拥,这个世界是清明空澄的,他们相拥而依,他们甜蜜地纠缠、甜蜜地拥吻,他们忘记了窗外有人,他们喘息、他们□□,他们感觉着一种满足永远都不会停止,他们听着窗外的雨,他们吻着,深长而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