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缺眠在相互作用,暴戾与愤怒在彼此反应,连每个细胞都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各种叫嚣着,撕扯着她的皮肉想要获得自由。
她忽然毫无预料地抬腿,一脚踢在对方相对脆弱的膝盖上——几乎是在她的脚掌触碰到对方膝盖的瞬间,脚下就是一空——西蒙斯退开的速度比想象得更快,显然在放垃圾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戒备。
他看上去吊儿郎当、破绽大开,实则随时预备着动手。
白炽的光色从头顶降落,在他动作的时候,光影落在结实的肌肉上,在绽露的青筋更勾勒了几分色彩,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瑰丽的光晕,即使是千叶这个大脑一团浆糊的,都被这种扑面而来的美感晃了一下眼。
然后下一秒,更狠厉的动作接上!
她从床上弹跳而起乃至于矮身扫腿的动作之间,几乎不需要停顿,身体高度的平衡性已经在瞬间促成了她姿势的变换。
宿舍的空间并不大,虽不算简陋,但也只是部件齐全而已,因为千叶独自居住,对面是空床,中间的过道也宽敞不到哪里去,平常以千叶的个头行走时觉得还可以,但是现在塞了个大块头西蒙斯,再加上拳脚相抗时的开合,动辄碰撞到周身物件。
占据着主场的优势——她对于房间的格局闭了眼都能摸准,动作又以短促轻灵为主,受到撞击的次数不多——这方面西蒙斯就要吃亏,他恨不得将那张碍事的空床整个儿砸塌,但格斗智商促成了他反应的迅疾,丝毫不惧近身缠斗的他张手直接就是草原摔跤技。
身体的过分接触带来了更糟糕的刺激。
千叶睡觉本来就是真空状态,身上不过背心短裤,西蒙斯那贱人更是脱光了衣服,拳脚碰撞间相触的皮肤不可避免地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与生命气息,僵持角力时,汩汩流淌的滚烫的血液与结实到近乎弹跳的肌肉触感更是清晰至极。
千叶彻底失却耐性,在一条腿的腿弯被绞住无法收回的时候,不退反进,半个身子都腾空,另一只脚狠狠提在对方腹部,在重力让她摔落之前,她已经用惊人的腰力弯曲上身,一个头槌砸在对方太阳穴上,落下来扣住对方肩膀,发现他被砸得头晕目眩的时候仍没放开她的腿,索性就着这姿势低头就是暴躁地一口。
奔着脖子去的,因为西蒙斯的紧急侧身,落在对方三角肌与肩骨部位,坚硬的肌肉没挡住她的牙口,若非西蒙斯被痛觉拉回神智,条件反射陷下胳膊,卸去点力道,真会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他“嘶嘶”抽了口冷气,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身体,屈膝硬生生地砸向地面。
后背触地的痛觉确实让她张开了口,但她转头一撇,这一击头槌撞在他的脸上——他按着她的脖子跟腿将她死死压在地上,顶着飞快肿起来的半边脸,咬牙抱怨道:“打人不打脸啊。”
千叶浑身都在颤抖,汗水不断渗出来。
“西蒙斯,你个混蛋!”千叶咒骂的声音都带了点虚弱。
她的身体依然在本能地反抗角力,但是那双深渊般危险的眼眸并不如以往般冷漠又或者讥诮,反而有种丧失意志控制的茫然。
西蒙斯都觉察到不对了,可他丝毫不认为她突发什么疾病,反而十分趣味她目前的状态。
“别忍呀,阿黛尔,”他在她耳边兴奋地说道,“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本性呢?”
近乎循循善诱地怂恿道:“释放出来吧,就算被杀掉我也很愉快呢!”
这疯子刚说出口就自我琢磨着这是个好主意,甚至还邀请道:“棒极了,杀掉我怎么样?”
“……混蛋!”
“滚!!”
千叶快被这家伙气死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颤抖冒汗,神经在痛,血肉也在痛,理智几乎就变成了一条坠着灵魂的细细的绳索,底下就是万丈深渊,绳索随时都会断裂。
虽说她已经想通,无须太在意道德与哲学的矛盾,但残杀同类总归是一种叫她本能反感的事物,而且她是真的厌恶失控与失智——这不是放纵暴怒的理由。
“混蛋!”她死死揪住西蒙斯竖直的短发,一口咬在他的脸上,发狠的动作与模糊的口齿,语气还带着虚弱感,“我跟你没完!”
西蒙斯脸上一痛,还没为她今日动不动咬人的反应生气,就在这道声腔中头皮发麻,所有的感官齐齐涌向下躯。
他眨了眨眼,喉咙发干,胸口一片痒意:“我忽然不想死了。”
这烂人飞快改变想法:“嗯,自尊心是好东西,保持理智,别失控……嗯,我很乐意帮忙!”
*
四五点已经开始模糊的天光夹杂着时不时照射过的警示灯,从洞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又弧线离开。
地板上除了扭曲的空床架子跟木板外,还躺着灯四分五裂的残骸,打开灯的是他,嫌光刺眼砸掉灯的也是他。
身上这头野兽还没有餍足的时刻——他好像完全得不到满足。
千叶死死抓住对方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肩窝边移开,全身上下都是这家伙啃啮的痕迹,就如野兽打标记一样,疼痛与释放的双重刺激混合在一起,叫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滚!”
然而下一秒那大脑袋又压过来,咬住了她的喉咙。
就像雄性野兽要防备雌性反抗一样,他在酣畅淋漓的时候还本能地预防着她暴起shā • rén。
“够了,”千叶嘶哑道,“让我睡个好觉。”
她的语气还带点虚弱,前半程压制“暴怒”压制得无法动弹,后半程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这一晚上的混乱与刺激不仅毫不愉快,简直糟糕透顶。
对方闻言抬起头,不满地看着她,这话简直就是在质疑他能力不够一样。
她闭眼踢向他的腹部:“我、很、困!”
“才刚开了个头!”野兽抱怨道,一把抓住她的脚再度掰开。
千叶猛然睁眼,瞳眸射出令人心摄的寒光。
西蒙斯显然不想在这时候跟她干架,笑嘻嘻妥协:“好吧,最后一次!”
*
西蒙斯下床的时候,整个人还精神得不像话。
满身的臭汗带着油光,像是往大理石雕像上涂上了一层桐油,将那些肌肉渲染得更漂亮。
回头看了眼千叶,她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