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肃典怒道:“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你们的本份,就是听命!听命懂吗?”
那参军突然单膝跪下,泣道:“我等也想听命,卑职在应天府尚有家小,岂能不知抗命后果?可卑职不敢从命……卑职怕从命撤退,对不住二万弟兄尚未远去的英灵啊。”
这参军的话,引起场内无数的饮泣声。
一个三十左右的总旗起身拱手道:“大人,卑职家中三兄弟,卑职行二,此战,兄长、三弟皆在仪真城力战而死,可怜我那三弟胸腹中三箭,却未立死……他是被活活痛死的,呜……大人可知,卑职三弟临死前喊得是什么?”
钱肃典脸色铁青,他无法开口,因为一开口,他就憋不住眼中的泪。
“我三弟喊,二哥,大哥没了,你得活着回去,爹娘全靠二哥了……卑职如今能活着回去了,可如此回去,叫卑职怎么面对爹娘,让卑职告诉他们,大哥和三弟白死了吗……呜。”
撤退与撤退不同。
虽说有一种胜利叫撤退,但显然和今时对不上号。
仪真、江都两城,葬送了二万多人命。
这时的撤退,等于将二城拱手让清,如何能让这群死里逃生的汉子心服?
他们宁愿没有这场营救,没有援军到来,就让他们死在那一场最后的冲锋,如此他们能心安理得地去见已经先他们一步而去的同袍弟兄。
世间最悲惨的不是一直失败,而是给了人希望,然后坚决地夺走了他们的希望。
他们想胜利,要胜利,一直胜利下去!
只有胜利,才能让他们可以在夜深人静之时,坦然面对那二万已经离去的同袍手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五大三粗的男人,与敌浴血厮杀的汉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哭,让听者无不落泪。
那参军大声吼道:“二万英灵在天上看着,弟兄们,我们能这么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