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厌的力道慢慢小了下去,施加在卓绝身上的力量渐渐散开，他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看样子这个人应该是睡着了。卓绝低下头仔细观察，见他双目紧闭,呼吸悠长,睡得还挺沉。
也不知他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他眼角的那片刺青还是泛着淡淡红光，没有消退下去。
卓绝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从额头到眉眼，到鼻梁,再到他微抿着的唇。这张脸上的每一处,都长得太让他太喜欢了。
无厌轻轻蹙眉，睫毛跟着颤了颤，似乎梦到了些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真是惹人怜爱,卓绝心道。
这个人平日里那么要强,微风的很，一下子变成了只病猫,恹恹的模样真是要人命。怕他不舒服冷着，卓绝还主动搂住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睡够了，慢慢睁开眼睛，费力抬眸。
好像是完全了忘记刚才发生过什么事，他眼中似乎有些震惊，震惊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卓绝的怀里。
“醒了？”卓绝轻声道，“木木，你是生病了吗？”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种称呼，无厌愣了许久，才摇摇头。
“那是……”卓绝抚摸着他的那片刺青,“你的脸上，以前并没有这个东西……为什么第二年你就突然走了？”
卓绝还记得，入学第二年盛夏，自己回了一趟卓家，再回到书院时，伏月斋就只剩下一个斋长。慕双仪再也没有来过书院，他问过别人，大家都说他是被人接走，要去别的地方，不会再来这里念书了。
自己桌子前面少了一块冷冰冰的木头，卓绝一时之间还很难习惯。逗他玩看他炸毛，可是卓绝在这个无聊书院中少有的乐趣。突然就少了那么一个乐子，实在是让他惆怅唏嘘，没想到失去之后他竟然会那么怀念。
当年被人接走的慕双仪，这些年应该是遭了不少变故吧。改了名字，隐去身份，脸上都多了这样一片刺青。
无厌听完他的问题，却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恹恹道：“我家人要接我走而已……这块刺青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本来什么都没有，可是某天醒来，突然就多了一点淡淡的印子，要细看才能注意到……结果却越变越深。”
卓绝听着，忍不住思索。在脸上刺青一般是一些异族人的传统，要么从小就刺上，要么成年之后刺上作为成年的标志。这种小时候就有，但要等到长大之后才会慢慢浮现的刺青，他却从未听说过。
“后来我遇上了师父……就留在洞明司了。”无厌说着，缓缓从他身上爬起，往对面走去。
见他朝那个装着鲛人怪物的水池靠近，卓绝惊道：“你做什么？”
“或许它能带我们离开……”无厌这样说，心里其实也不太有底。
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那么大的一只怪物，至少比人要厉害点。
无厌小心靠近，那只怪物发现有人的气息，竟忽然间游到了无厌身前，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水花飞溅，打湿无厌衣襟。无厌下意识地掩住脸往后退了一步，放下手时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影之下。
在远处望时还不清楚这只怪物到底有多么庞大，无厌此刻站在它身前，才发现这只怪物光是脑袋都有一人高。他在海上驱使的那些巨鲨，都不如这只怪物。
怪物张开嘴，露出尖牙，朝着他吼叫。
无厌连忙抬手，喝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