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愤怒之外，又有点难过和失落。
混蛋！
无厌咬住牙，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脑袋冒烟，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力道。
“但是！”在他用力甩手之前，卓绝喊道，“我现在觉得！我真的喜欢你！”
无厌顿时一愣。
酸菜熊熊燃起的怒火，好像忽然之间被一场倾盆大雨浇灭了
昨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卓绝认为这是一个计谋。然而自戕逼人跟自己走，重点在自戕威胁。刀往手上一划就完事，那句“我喜欢你”，实在是有些画蛇添足。
虽然后来他也一直在说服自己，他就是为了吓住无厌，所以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但是……自己真的是会用感情去耍人的人吗？如果在青州大牢里死犟着不肯走的人，换一个人，自己绝对不可能选择用这种方法逼他走。
有那么多的方式带他离开，上去一闷棍把人打晕拖走都完全可以，还方便多了，都用不着往自己手上划一刀玩苦肉计。
可自己偏偏选择这样去吓无厌，然后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为了骗他离开大牢，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两样？
当时那一刀划破手腕，他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种想法，那就是陪着无厌去死。
如果无厌真的因为这事丧命，那他真的可以把这一刀捅得更深一些，让身体里的鲜血全部流尽。
他是真的有殉情的想法，他根本就骗不了自己。
“要不……你跟我在一起吧？”卓绝注视着他，“答应我行不行？”
“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也许我们真的挺合适的。”卓绝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小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好玩……啊，不是说耍你好玩。我就是喜欢逗你……可能你真的很可爱吧。”
“你……”
“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再遇见你……这就是缘分啊。”卓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你对我生气我都想笑……我喜欢你，你要是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不是特别讨厌我的话……就跟我试试？怎么样？”
无厌脸上爆红，感觉自己热的快要化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对自己说喜欢自己，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
不对，不是这样的。
想追求他的人不是没有，譬如雷布那厮。但他分得出真诚与否。
那些人说类似的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根本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也不觉得那种行为是示爱，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了。
卓绝却是不一样的。
他这样说的时候，自己竟然心跳加速，又是羞赧，又是期待。
如果不是有点感觉，怎么会期待呢？
刚刚他说昨夜是在骗自己的时候，自己怎么会有些失落呢？
无厌看着他的眼，忽然觉得他眼里的情绪，能把自己整个淹没。
其实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有些时候还挺可靠的……
儿时在书院那一年多的时光，他们虽然互相看不顺眼，成天打打闹闹，烦对方烦得要死。可他们也曾经相互扶持过，相互欣赏过。讨厌不是真的讨厌。
其实他们还是很懂对方的。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他变了很多，这个人也变了很多。可他们却还像以前那样，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总是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卓绝眨眨眼：“好不好？”
“我不知道……”无厌内心思绪万千，怎么都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卓绝听他这样说，并没有失望，而是一笑：“你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有些开心呢，还是很生气？”
他很明白无厌的性子太冷太木了，总是收着自己的情绪，感情很难外露。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立马给一个答复呢？
所以他就要告诉无厌一些事情，让无厌看清自己的内心。
无厌思索了半晌，道：“我不生气。”
卓绝心中登时迸出一股喜悦之情：“那就是开心了？”
无厌嘴角微弯，道：“也许是吧……是有那么一点开心的。”
“那就是你也喜欢我了。”卓绝语调都仿佛在欢欣雀跃，“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会很生气，觉得我很冒犯，不想理我。但是你没有，所以你喜欢我对吗？”
无厌顺着他的话想，觉得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就是别人这样，他理也不会理的。自己现在却是这种态度，难道还被他说中了？
卓绝那里已经是认定他喜欢自己，却对自己已经求爱成功了的状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好……”无厌有些无措地回答道。
虽然无措，但他内心也是惊喜至极。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答应了！”卓绝笑逐颜开，“你亲口说的，我听清楚了！”
他开心得不行，简直就想大声欢呼。他这种激动的姿态，却让无厌更加害羞。
真是的，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无厌只想赶紧逃，再多看他几眼，自己恐怕真的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于是他别过脸去，手却伸到他的面前：“给钱。”
卓绝却没有乖乖地掏出钱袋来，微一挑眉：“我说了，亲一下给一文。”
无厌回过头，皱眉道：“一文钱，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他的表情非常之认真，好像真的很想认认真真与卓绝商量一下这价钱的问题。
卓绝愣了，半晌道：“大捕头思路果然异于常人。”
他正惊叹，却见无厌别过脸去偷偷笑了一下。
呵，还笑？
感情他这是在逗自己玩呢？
卓绝拍着床板道：“你偷笑，我都看见了！”
无厌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卓绝不禁一怔，忍不住也跟着他笑。
“我亲你就是。”无厌凑近，突然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他碰得飞快，蜻蜓点水一般，卓绝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没了。
“价钱都还没谈好呢，你就亲？”卓绝惶恐后退，“那你说，你要几文？你开价。”
无厌笑道：“不了，一文也行。”
卓绝道：“那你要多少钱？”
无厌乖乖地道：“三十文，买两碗面。”
“好，那亲我三十下，刚刚算一个。”卓绝强装出一点也不会害羞的样子，大爷一样往后一靠。
无厌倾身而上，秋水剪瞳，盈盈望来。
卓绝被他那双眼睛一盯，忽然就怂了。
嘴上逞能厉害，为了调戏人他什么都敢说。可真要做点什么事，他却怂的不行。无厌一过来他就乖了，以为自己能特别淡定，结果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无厌也是一样。说着要亲，结果还是有些害羞，不敢动嘴。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最后谁都没有做什么。
卓绝抬手指了指自己脸颊：“先亲这里？”
无厌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了，他一副壮士赴死的神情，凑近之后壮了半天胆，才飞快在人脸颊上碰了碰。
“第二下了。”无厌又碰了碰他的鼻子，“第三下。”
鼻尖上传来又温暖又柔软的触感，卓绝呼吸都是一窒。
无厌笑了笑，渐渐胆子大了起来，吻他的脸颊，吻他的眉眼，将他整张脸都亲了个遍，除了嘴唇。
“二十九。”无厌唇中吐出几个字音，忽然停了下来。
卓绝呆呆望着他，亲到现在，是完全被亲晕了。
受不住啊。
“欠一个，以后再还。”无厌抓着钱袋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卓绝晕乎了半天，才转过头往那空空荡荡的房门口瞧了一眼。
什么正直无私大捕头！
妖精！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