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里悄悄兴起的黑色膏体,李哥是认得的,那也是一味药,只不过又成了毒,报纸上成天针对毒品论战,有爱的就有恨的,多少个仗还是因为它打的,好在主要是南边儿,他们这边儿还是远了点儿,安静许多。
再下来就是什么运动啊,罢工啊,想当年把女人领进工厂跟人贩子拐卖似的,如今倒都成了光明正大的事情了,镇子上还来过招女工的,结果这些女人,也是事儿,折腾着当上工人了,又开始闹什么罢工。
罢工就算了,又跟着革命,革什么命,革谁的命?一会儿这个主义,一会儿那个主义,就没让人弄懂过,天就变颜色了。
李哥是越看越怕,总觉得这种眼花缭乱的变化预示着某种祸患,就好像那个“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老话似的。
以前他还跟着管家往外跑跑,找找货源,找找出路,现在是彻底不敢往外走了,只让下头的人跑,就这个,也是损了人手的,各地的军阀多得跟繁星一样,还不要说那些盗匪,有些根本就是逃兵,端着枪就敢抢人,还别说,他们都杀过人,真不怕shā • rén。
镇子上很多富户都找路子买了枪,李哥跟风也买了,但买了也没地儿用,倒是镇里弄出个什么保安队的,让他们赞助了一回,如今也会挂着枪在镇上转转,还别说,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么着,又看了两年,中间儿还跟着弄过防空洞,他们也不知道那洞到底该怎么打,反正在自家很是弄了两条地道,也不怕出事儿没地儿逃,连躲藏的地方也弄了,还放了些粮食和水进去,也算是未雨绸缪,镇上的富户都这么干了。
李哥没什么大才智,但看着别人弄,自己也跟着弄,总是不错的,他的参照物就是镇上那几家富户,李家也算是个世家,别人干什么也乐意带上他,多个人,总是多条臂膀的意思,必要的时候有人跟着多出钱也好。
中间儿还有各种革命党人士过来募捐,李哥也不显山露水,跟着那几位富户捐了,多多少少就是个花钱买平安的意思,要说他真的信什么,就算那些革命党把主义说出花儿来,他也是不信的。
忠厚老实的人也有着自己的执拗,他就信他爹的,见不着东西就花大钱的那是冤大头。
外面的战争愈演愈烈,各种党派之争就像是大杂烩还要圈地盘儿一样,谁都不服谁,皇帝没了,凭什么让别人当老大?
上位没两年的皇帝又被赶了下去,这一次就没了消息,军阀愈发成了气候,自己给自己封官儿,用的却是西派的那一套,什么上将什么准将的,听着就让人发晕,也不知道是个几品官。
李哥也知道自己见识短,想让儿子出去学点儿东西,又怕外头的枪炮不长眼,可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关是关不住的,李哥五个儿子,三个都跑了出去,音信时断时续,想起来也是让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