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
李孝恭怒气退散,脸上的阴沉也随之烟消,声音沙哑,背影沧桑。
认真算起来,他也才四十六岁,但沉迷酒色,头发已是花白了大片,连胡子也都染了霜,戎马半生,马背上指天铁枪一样的身躯,也已经被掏空了。
李崇道走进屋里,趺坐于榻。
李孝恭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苦茶,这是他醒酒所用,李崇道也没太大兴趣。
“你想认我吗?”
目前的形势之下,如果李孝恭能认了他这个儿子,那么他是李建成私生子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但李崇道摇了摇头:“并不想。”
李孝恭皱了皱眉头:“李有仁是我的亲信,跟了我大半辈子,我让他养你,便是我在养你,府上那些孩儿,哪个是我亲手抚养的?”
李崇道听得懂,但接受不了。
“那贵府上那些孩儿,可曾在市井里打滚长大?”
李孝恭的眼睛放空,而后又聚焦回来:“唉,一入豪门深似海,我宁愿让他们在市井里滚打,这是你的福分,往后你会明白的。”
李崇道拉过一个凭几,慵懒地靠了上去,这样的姿势颇有些不敬,但李崇道并不在乎。
“这是我第一次坐得这么舒服,这就是你说的福气?”
李孝恭本想呵斥,被李崇道这一句话给塞了回去,哽住了喉咙,眼中竟流露出三分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