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恐怖灵异>皇后命不久矣> 131、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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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丑时过半,普济寺内一片漆黑安静,唯独一所小小禅院灯火通明,满满都是人影,院门边堆了一摞腰刀,足有数十把,而之前在普济寺驻守的羽林卫腰间空空地列队在院里,林远也在其中,众人满面肃容,一动不动,乍一看宛如数十尊夜叉像。

火把猎猎作响,院子里悄无人声,只能听到许多此起彼伏的呼吸,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压抑。

台阶上的禅房里亮着灯。阿乙跪在青砖地上,简要地将这几日的大事一一道来:“……林将军就护送殿下下山到了普济寺内,……事情就是如此。”

“你说皇后并未对太子妃夜祭时所说的话感到意外,那你可知她是何时有所察觉的?”

阿乙羞愧地垂下头:“小的迟钝,并不曾发现端倪。”

皇帝静默片刻:“你先下去。有什么事回宫再说。”

阿乙知道自己这次过分心浮气躁,行事处处皆是错漏,根本没能将人护好,委实罪过不小,若是日后还能在皇后身边戴罪立功或许还能有转机,但内情已经败露,便不能再不顾颜面继续在椒房伺候。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说开的,她一咬牙,道:“小的有罪。已经不能再留在殿下身边。殿下她,她已经知道了。”

皇帝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眉间一动,忽听“当啷”一声,却是他不留神碰翻了手边的茶盏,茶水流了满几,又滴滴答答落在了青砖地面上。

“……她知道了?”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

“是。”阿乙大气也不敢出,却更不敢不答,“殿下说,从我刚到她身边不久,她就猜到了。”

“是吗。”皇帝应了一声,又问,“她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殿下急着离寺回宫报信,因小的不肯让路,她便将这些告知小的,小的无地自容,只得让她走了。”阿乙说完便俯下身,胆战心惊地请罪,“小的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出人意料的,皇帝沉默了片刻,最终却并没有就降罪于她,“下去吧。”他语气有些郁郁,“你如今是皇后的人,她不罚你。朕也不能越俎代庖。”

阿乙愣了愣,忐忑不安地揣摩这话里意思,被黄玉挥手屏退。

“黄玉。”待她出了门去,皇帝突然道,“你说皇后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句话不知在他心底辗转了多少回,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说是问,更像是一句感慨。

黄玉知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此发问,不过是想让自己道破罢了,索性大胆直言道:“殿下性烈如火,至真至纯,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坦诚相待吧。”

“坦诚相待。”皇帝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她像一团熊熊的火,热烈,纯粹,可偏偏他是世上最不能纯粹的人。所以,在她燃烧着要照亮一切时,他心底深处阴暗的角落里,大局的掌控,精密的谋划,对人心的利用,利益得失的计算,乃至内心最狰狞无情的那一面,那些掺杂着私欲和帝王心术,并不正大光明的东西就成了锦绣皇袍下的破洞褴褛,是极力要掩饰的存在。完美无瑕的外在自是能引得无数爱意,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在看清你内心深处的阴暗后还坚定不变呢。身为帝王,皇袍即铠甲,是尊严也是防御。他也会患得患失,不能坦然卸下所有防备。

紫宸殿因琴而引发的那点小龃龉,原本起因只是一点陈年小事,但是当她无论如何一定要探知根由的时候,就成了大事。因为她在试图卸下一个帝王的铠甲。

黄玉见皇帝又陷入沉默,虽然面上未见变化,内心当是仍有矛盾,他这一路旁观而来,自是明白主人所虑为何。与那心思简单的小满不同,黄玉追随皇帝十数年,一心只认这一个主人,即便对皇后也存了提防之心,心思流露在行为上,以至于数次触怒皇帝,可时到今日,他心里翻来覆去犹豫许久,到底还是低声劝道:“殿下不好华服美饰,也不爱富贵权势,既然她想要这个,皇上给她就是了。”

皇帝神色浅淡地扫了他一眼。黄玉呼吸一窒,忙垂低了头:“小的妄言,请皇上恕罪。小的只是觉得,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和皇上同担风雨,不离不弃。也就只有殿下了。”

“咣~~”

夜风忽急,猛地吹开了虚掩的小窗,凉风在屋内卷过,蜡烛的火苗剧烈地闪动,屋内一片乱影摇晃。黄玉匆忙上前,想要将窗户合拢。

“不必了。”皇帝突然道,“把大门也打开,让他们过来。”

“是。”

羽林卫自是训练有素,很快就集结在禅房门前。原本驻守在此的他们大半夜的被突然出现的另一队羽林卫缴了械,安置在这院里静站到现在,这架势明显是要问责了,众人都心中有数。虽然动作整齐划一,但心思并不统一,有人提心吊胆,有人羞愧低头,也有人若无其事,不以为然。

皇帝慢慢走到门前,自上而下俯视,目光一扫而过,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立刻就质问两次谋刺之事,而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朕于数日前命人送了一支莲花来慈悲庵。你们中是谁接下的?又是谁上山送到慈悲庵的?”

众人一愣,隐约有人起了轻微的骚动。林远上前一步:“回皇上,末将在此数日,并不曾见到或听闻京中有花送来,也没有人送花上山。”

“果然如此。”皇帝似有了然,目光沉了下来,随即话锋一转,赫然降下惩罚,“尔等办事不利。尽皆停职,交由京兆尹查办。”

便如一口大钟轰然巨响,满场皆颤,有人忙叫屈:“臣等冤枉。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勿令忠臣蒙冤。”

其他人尚恪守规矩,不敢在御前大声喧哗,这人却毫不在乎地直接叫了出来,显然与旁人不同。皇帝额外多看了他一眼:“你颇为眼熟,似乎是羽林内卫统领胡逊之子。”

若皇后还在此地,一眼就能认出这便是对她想骑马颇有意见的那位,自然也会了然,怪不得他如此胆大,原来是身份比别人不同。那胡锋见皇帝识得自己,心中一松,忙道:“正是。臣入宫早,先帝时就入羽林卫,曾数次得过先帝夸赞。因平时常驻守紫宸殿,所以皇上会眼熟。”

皇帝不予置评,只道:“朕事后查问得知,当时皇后执意出宫,你父亲特地点了你随行护卫,后来皇后在慈悲庵住下,你们便留守在山下。”

“是。”胡锋就道,“皇后娘娘看重林远,令他为首,我等皆听林远差遣吩咐,依照他的指示排班轮值。个个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懈怠。故而皇上所问之事委实不知。林远大人一向不准臣等上山请安,每日送上山的食物用品和京里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他和几个心腹负责接收查验,亲自运送上山,臣等只在外围看守,那些东西连见都没见过,根本无从得知细情。皇上若不信,大可询问普济寺的僧众,他们皆可为臣等作证。还请圣上明鉴。”

林远虽不是什么心思玲珑的人物,但数次亏吃下来,再怎么鲁钝也晓得深思一二,这胡锋言语间不但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居然还倒打一耙,影影绰绰质疑皇后与林远间过于亲厚。如今京中正有舆论对皇后不利,他在这时候还火上浇油,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做文章,用心何其歹毒!

“你!”林远出离愤怒,他一拂衣摆,直接下跪向皇上禀明,“回皇上的话,因庵内皆是女眷,末将每日只在上午上山问安运送东西,一刻钟内就回转,以免打扰贵人清修。也因此不曾细致察觉小树林里堆积的酒坛,使得贼人有了可乘之机。末将疏忽失职,请皇上降罪。”

“皇上。”胡锋也跟着跪了下来,情绪比他还激动,义愤填膺道,“臣等在山下职守数日,风吹日晒也并无怨言。寺中各位师傅皆是证人。但莫名其妙就发生了一场大火,佛家清净地居然凭空出现了许多酒,置佛门戒律于无物,也不知是供谁暗中享用,又是如何引发的大火。之前太子妃娘娘独自清修时何其清苦自律,如今却出现了酒坛,若传扬出去,岂非坏了两位贵人的名声,更污了皇家声誉!且两位贵人接连遇刺,这是何等蹊跷的大事。合该细细查询内情,还两位娘娘清白。可林远却故意防着我们,除了昨夜让我们上山救火,之后根本不准我们面见皇后与太子妃,更不许靠近内禅院半步。这一切皆是经了他的手才造成的结果。他在普济寺一手遮天,随心所欲,臣等一头雾水,根本不知前因后果。如今当着皇上面前他却想避重就轻,将罪责推脱,臣岂能容他!”他一番义正言辞说完,身后许多羽林卫纷纷出声附和,言之凿凿,群情激愤,仿佛受了林远莫大的冤屈。

好一个贼喊捉贼!林远到底太纯良,凭他如何想破头也想不出会有这一幕,他气得浑身发冷,恨不得一刀劈死这险恶之人。

“林远,你有何解释?”皇帝似乎也被说动了,声音里也添了冷意。

对方咄咄逼人,每一字每一句皆是shā • rén见血。林远虽不愿言人长短,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只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皇上。胡锋自来此的路上便对殿下言词怠慢。到此之后更诸多怨言,不肯在路口戍守值夜,数次查岗都不见人影,末将与他位阶相差无几,且他身份特殊,又是羽林卫中的老人,追随者甚多,末将压服不住,便不肯再用他们。前几日刘老夫人来依附太子妃,又闹着要从山下村落寻个仆妇伺候,末将原该细细查问检查清楚,但前日下午马厩里的马匹不知为何有一大半突然犯了病,末将担心会误事,便领着手下去附近村镇寻找兽医,因此分薄了人手,等到末将一个时辰后回来,那仆妇已经带着行李上山,是胡锋放行的。末将心觉不妥,又因天色渐晚不好上山惊动,只想等第二天再去细查。谁知当晚就发了大火。那仆妇也离奇摔死在后山。”

“胡说!”胡锋冷笑,“如此颠倒黑白,林将军好厉害的口舌,好精细的盘算!分明是你自己下的令放的行,却要栽赃在我头上。那仆妇已经身死,刘老夫人也痴傻,根本无人对证,山下羽林卫里大半都是你的人,便可以由得你胡编乱造,栽赃他人了。只不知那慈悲庵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才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屋子都烧了,险些连人都斩草除根。”

越说越不像话了,这胡锋委实是条毒蛇,含沙射影,字字句句都如蛇一般粘腻冰冷,让人脊背发凉,林远气得脸色煞白,俯身扑在地上:“皇上,末将所言字字为真,若有半字虚言,便叫我全家全族碎尸万段,死无全尸。”用灭族做保证,这诅咒委实狠,但也能说明此人心中何等的义愤。他这咒言出口,连胡锋也一时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悻悻地哼了一声。

皇帝静静听完,脸色仍旧不曾好转,眉目间更隐隐现出异乎寻常地森冷,他冷笑一声:“林远,皇后那般信重你,可你的本事就只是将这些琐碎全摆到朕面前,让朕来替你收拾残局?如此无能,要你何用?”这话问得很是奇怪,虽有不悦,却并不是胡锋希冀的那种勃然大怒,而仅仅只是在指责林远办事不利。胡锋心愿未成,心中忽而生出浓浓不祥之感。

林远却听懂了,他脸色微变,忙低头道:“皇上恕罪。末将是担心,若不让胡锋亲口说出他心中所想,恐怕不足以取信于人。”

听了这话,胡锋心中更是一紧,疑心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但仔细回想却并没有发现失言之处,就皱眉道:“林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林远并不搭理,只侧身朝院角立着的肖头领行礼:“西角柴房里绑着一个人,还请肖大人将人提来。”

肖头领紧紧裹着披风守在旁边,将伤口尽皆遮住,其余新来的护卫们也都刻意整理过,显然并不打算让这群驻守普济寺的羽林卫知晓路上发生的变故。见皇帝微微颔首,便转身亲自去提。

胡锋完全不知林远口中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却没由来有些慌,忽而想到一事,连忙回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身后队伍里不知何时竟少了一个人,就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脚跟。

肖头领动作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带着手下提了一个人进来。这人蓬头散发,血肉模糊,几乎成了个血葫芦。手下狠狠一惯,将人丢到了众羽林卫跟前,血人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眼胡锋众人,立刻又瑟缩了回去。胡锋便如五雷轰顶,顿时僵住了。

只听得林远的声音道:“此人便是刘老夫人被羁押时暗地帮她传递毒物的内鬼。”

众人一片哗然,胡锋狠狠咬牙:“林将军这是要蓄意栽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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