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闲渔子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即使入定,也仿佛和世间有那么几分联系。
闲渔子闻声,颇接地气地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赶紧交上钱吧。”
“回医谷吧,邺华的药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杨彦闻声,怔了半晌,接着点头,交上钱,便跟在闲渔子后面离去。
“师叔,我好像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闲渔子偏头看他,问道:“哪儿不一样?”
“你以前似乎并没有这么些喜好,和世界的联系…似乎也不多。我突然觉得师叔你好孤独啊…”
天已经黑了,今日是真元界的上元节,有人在河边放花灯。
二人走着走着,到了河边,陷在放花灯的人群里。
河被花灯照亮了,波光粼粼,水边拴着一艘孤舟,孤舟旁漂过无数盏花灯。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之前的我在,现在的我也在。我的精神不受这个世界的局限,但难免受其影响,除非我为了保全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的‘自我’而封闭一切感官。
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会受其影响的。人没有纯粹的自我思想,刚生下来时,固然纯粹如白纸,却没有拥有成体系的思想。”
闲渔子站在河边,衣袂与白发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缓缓托起,风吹过之后,又绚烂而孤单的散落。
高瘦的女子站姿仿佛一杆宁折不弯的孤竹,神色玄远而恬淡,没有笑意,也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起来。
她仿佛突然地与世界割离了一瞬,接着回眸对身后跟着的杨彦道:“你明白了吗?你,摸鱼,还有其余道友,都是我与世界的桥,你们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也如是。
不要试图否认这个事实,你的思维可以摆脱其限制,但无法摆脱其影响,除非你有朝一日能跳出这个世界,跳出这个世界,也会有新的世界,无极之外,复无极也。”
“我在这个世界里,你也在,我们在一个世界,也在不同的世界。每个人在别人的世界里,都属于异类。”
“所以,美容你大可不必以为我孤独,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孤独。我也如是。”
杨彦的动作又一顿,半晌才开口问道:“我能陪你吗?”
闲渔子缓慢的摇摇头,道:“我不能陪你,你也没必要陪我。我在变化,你也在变化。幻化之术在幻,也在化,接纳幻,接纳化,我将通过幻化来达于逍遥。”
杨彦听得不甚真切,沉默了半晌,才捧来两盏花灯一支笔,问道:“师叔要放花灯吗?”
真元界有个传说是,在上元节放出花灯,在花灯上写下愿望或期待,愿望便能实现。
闲渔子接过花灯,却并没在上面写任何字,俯身放入水中。
这是最朴素的式样,很快就淹没在众多各色的灯与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