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好友的话往下接,耳边却清楚听见了宋坊主的脚步声,知道她略走了走就停在一盆兰草面前,便轻声解释道:“前几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城中多是兰草,我恰好捡到一株将要枯死的,索性带回来养着了。”
“难怪它瞧着不太精神。”
宋坊主伸手抚过那泛黄的叶片,状若无意地说:“可惜了,若是我们早来几日,说不定也能凑上这热闹。我听说,这里还建着一座龙女庙,也正是那一日举行祭祀呢。”
“倒也不用可惜。”
她这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让花满楼耐心地安慰起来:“年年皆有三月三,西海龙女生于那一日,此地百姓也是年年都要祭祀供奉的。今年错过了,明年早些来就好。”
宋坊主闻言,眼帘似是轻轻一垂。
陆小凤与她背向而站,正在搜刮花满楼惯常放酒的柜子,倒是没看到宋坊主的脸色变化,随口道:“你还去凑这热闹作甚?吞金食银的貔貅都养过了,就不怕去那庙里拜一拜,再拜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龙女娘娘?”
某种意义上压根就没死的“龙女娘娘”本尊:……
陆小鸡,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
陆大侠赶到塞北的时候,显圣真君和广力菩萨已经先后离开,他便没有机会见识这两尊大神。而宋坊主面对西门吹雪都没有细说“敖灼”的生前过往,自然也不会对陆小凤泄露什么,元正桑落乃至于西门吹雪便都跟着三缄其口。
所以到了现在,陆小凤都不知道,龙女庙里供奉的神像究竟是谁,背后又有一段怎样的往事。
——也所以,他真的是什么话都敢张口就说啊!
千年苦工:好气,但是不能当场替“敖灼”打过去……于是更气了!
宋坊主只能咬着牙冷哼一声,空气似乎立刻又险恶起来。
……所以,你们还要再来一轮么?
花满楼拿这两个冤家对头也是没奈何。
貔貅一事,陆小凤与宋坊主都没有瞒着他,花满楼固然惊诧过这等神鬼灵异,但时隔多日,也能够从容接受了。先前龙女大祭时,他虽然没有什么要寄托于神灵的愿望,也还是去上了一炷香,捐了些香油。
——传闻此庙灵验,年少时,他也曾与父母兄姐一起去参拜过。家人病急乱投医,向龙女祈求让他双眼复明,而目不能视的七少爷跪在蒲团上,不知道是庙中香烛燃得太旺,还是目盲之后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竟觉得上首那座神像如同高悬的烈日,灼热且耀眼,气势汹汹地就要替他点亮一盏心灯,照出一条前路。
哪怕参拜过后,他的眼睛依然没有起色,花满楼也记得那一日感受过的热意。
从前还以为是错觉,可既然这世上有货真价实的貔貅,那么……
“万一那庙中的龙女确有其人……”
花满楼唇角轻弯,面朝陆小凤的方向,终于反击道:“你就不怕她耳目灵醒,听你对她言语不敬,要找你算账么?”
“这有何好怕的?”
胆大包天的陆大侠朗声一笑:“若是这般小肚鸡肠,哪里还值得百姓供奉?趁早拆了龙女庙算了。”
千年苦工:……
你、大、爷、的,陆小鸡!
虽然建庙不是老子自己的主意,但好歹也是老子(前夫家)的产业!是你想拆就能拆的?
——真当四海敖氏的小祖宗是吃素的啊!
千年苦工已经准备低头挽袖子了。
可是,或许是常年面对危险养出的直觉,陆小凤值此生死关头突然又蹦出一句:“不过,要真有那么灵验,倒是可以陪着宋坊主去拜一拜。”
宋坊主顿住。
“她这些日子走足了霉运,我看着都发愁。”
陆大侠话说得有些吊儿郎当,语气却很认真:“连元正桑落也要陪着折腾,成日提心吊胆的。”
花满楼神情一动,知道一番逗趣之后,他们终于回到正题上了:“这话怎么说?”
眼下楼中只有他们三个人,陆小凤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转身靠在了柜门上,双手抱臂,目光扫向宋坊主的时候,竟也突然忍不住一咬牙关。
“花满楼,你先前问我,元正怎么不在?现在我可以说与你听了,元正桑落其实都跟了出来,不过不在商船上,而是乔装改扮后另用了一条船,元正亲自掌舵,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花满楼迅速有所反应:“是怕劫匪盯准了商船,才要把元正留作后手吗?”
陆小凤沉声道:“宋坊主是这么对外解释的。”
花满楼一怔。
——言下之意是,实情并非如此?
“元正不跟上来,是因为要借他来掩人耳目,正如你说的,要把他伪装成所谓护送商船的‘后手’。桑落也被留下了,是因为宋坊主前些日子才发现,那丫头深藏不露,精擅蛊毒之术。而把他们都派出去,是因为那艘船上藏着一……不,两个,两个暂且不能暴露身份,却又需要毒术高手从旁照料的人。”
在好友面前向来没个正形的陆大侠,此时简直就是在冷笑了:“两个宋坊主非要带在身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用什么狗屁灵力帮着他们吊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422:01:30~2021121122:3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水50瓶;找不到我的勇敢25瓶;兔子爱吃排骨呀15瓶;大可不必5瓶;十五、京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