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墓山巅,白诺城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已数月过去,柳琴溪没来,原本定下的挑战没来,扶幽宫的复仇也没来。因他经常在山中练剑,可谓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果真没有一点声音,这里仿佛成了一座被忘却的孤岛……
然而,世间并没有真正的孤岛,便是汪洋中孤零零的礁石,汪洋之下也有它四处延展的根。所以也没有人是孤岛,因为每个人也有四处延展的根,那叫纠缠!
白诺城放不下柳琴溪,愧疚与爱恋并存,纵然看不见听不到,但是她始终存在于这片世间,看着同一片星空,恨他入骨,但想必也有思念;白诺城也放不下苏慕樵越加老去的身子,仿佛一阵微风,都能吹散这一盏残灯,虽然回不去,但依旧忍不住挂念;他同样忘不掉林笑非代师传艺和慷慨赠剑的恩情,至今未报;还有那母亲,那个疯疯傻傻的女人,那个当年时常对他拳打脚踢最后无辜丧命的女人,悔恨、自责、思念、感恩,尽数涌上心头,即便身在江湖角落,但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因为这凡尘纠缠的根!
雪花落了一地,厚厚的快要淹没了靴子。几辆马车拉着深深的车痕到了山脚下,十来个劲装护卫,一个长袄司礼官。
那司礼官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青石上那一口冷冷的妖刀,向山中抱拳喊道:“敢问白庄主可在?”过了半晌也无人回应,他又喊道:“在下禁宫司礼官韩正,请问白诺城白庄主可在?”
声音刚落,只听那插在青石上的寒月妖刀突然震颤着嗡嗡作响,吓得韩正一身冷汗,抬头一看青石上已多了一个青年男子,胡须错落,不修边幅,但一双眼睛却甚是清明,愣了片刻,忙抱拳说道:“韩正见过白庄主!”
数月未开口说话,白诺城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古怪:“大内司礼官,来此何为?”
韩正抱拳说道:“当年扶幽宫之乱后,陛下颁下圣旨,凡杀妖除魔者,皆论功封赏!经数月查证,当年祸首之一的姑红鬼确实被庄主所除,故而送来黄金万两,并邀请阁下入朝,陛下另有重赏!”
白诺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杀姑红鬼是为私仇,此功愧不敢当,请大人回禀陛下,白诺城乃山中草莽,并无入仕之才!”
韩正似乎早已料到,立马说道:“下官来时,陛下也吩咐道,若阁下不愿入朝,也请收下赏金;并命下官传话,陛下金口玉言,断不可废;再者,阁下武艺超群,若哪日厌倦了江湖争斗,大内禁宫随时为阁下敞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了上去。
白诺城接过一看,金牌上有“大内”二字,想了想只得收下,又道:“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韩大人,在下另有事请教,不知可否告知?”韩正说道“阁下但说无妨,下官必知无不言!”
白诺城问道:“不知曾在瀛洲剿除海患的林笑非林将军,近来如何?”韩正闻言,愣了片刻,沉思些许才说道:“林将军在几个月前已经辞官而去,至于近来如何,下官身处禁宫却是一无所知了!”
白诺城惊讶不已,忙追问道:“林将军为何辞官?”韩正突然笑了笑,看着白诺城手中鹿皮包裹的长剑,说道:“林将军为人固执,他以太白剑祭时胜之不武和海患已消为名,辞官而去,老将军冯闻广几翻劝解皆是无用!”闻言,白诺城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抱拳说道:“多谢韩大人,也请大人代在下谢过陛下重赏!”
韩正点头道:“理所应当,庄主客气,如此下官便不打扰了,告辞!”
“好走!”
见韩正远去,白诺城看着那条长长的车辙印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亘古恒无剑,叹道:“终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