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真正决定离开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
乔瀚文决定离开,没有过一丝迟疑。他生来是孤独的旅人,向来不在意生死。当他躺在手术室里,麻药令他昏沉,他试图清醒一些,但最终还是一无所知。当他醒来,沉默的躺在病床上,看着高处的药液一点点滴下来,生命的流逝有了形状。
那时他想,要离开。
这是他这一生第三次奔逃,第一次是在十几岁的夜晚,那个仓皇的少年拔足狂奔,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第二次是在二十几岁,他为了心爱的姑娘准备放弃一切,奔向她;而这一次,他想要离开,因为他要真正的放下。
他在舞台上一遍一遍演绎那些台词,每一遍,都像对旧日时光的回溯。最后那天,当他毅然决然转身坐上远行的车的时候,当他站在异国的土地上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由。
他在斯里兰卡买了一处不算大的房子,他的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有一个当地人帮他打理,从他家里出来走路不到三分钟就能到Mirissa的海边。他每天早晚去海边跑步,然后会在路边花上一块多钱买一个椰子喝完,然后回到家中。没有一个又一个通告,也没有不停要见的人,他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就一个人安静的在一个角落。
兰卡人很好很好,对中国人很热情。他有时站在院内抽烟,邻居会凑到他身边看着他。他通常会扬起手中的烟,意思是来一根吗?
那人会很开心的点头:“thankyou。”
兰卡禁烟,香烟在当地人眼中算是昂贵的东西,你递给他一支烟会比给他小费更令他开心。
两个人站在那沉默的抽烟,对方偶尔用咖喱味的英语与他闲聊几句,问他是做什么的,准备在兰卡呆多久?乔瀚文说他是无业游民,可能要在兰卡呆几年。
那人又说:“可我看你很眼熟。”
他摇摇头:“大众脸。”
他在Mirissa住了一段日子后去了科伦坡,他在科伦坡附近的小村庄也买了一个房子,村庄外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破败的寺庙。他第一次去那个寺庙,在佛像前跪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刚跪下去,就泪落如雨。山间闷热的风将他的泪瞬间吹干,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甚至不记得自己刚刚哭过。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上山。
就那么过了很多天,有一天他跪拜完站起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主持。那个主持生着一张标准兰卡人的脸,善良、和气、面带微笑。
主持问他:“要不要进来喝口水?”
当时已经是午后,僧人们吃过了供奉,一直到第二天都不会再吃东西,只喝几口水。乔瀚文随长老去到他的打坐室,两个人坐在蒲垫上安静的喝水,都没讲什么话。
临走的时候他双手合十朝长老行礼,而后回到家中。
后来他每天都去那个寺庙,早上起很早,坐在寺院里听诵经,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会了。附近的村民都认识他,每天来寺庙里供奉也会带上他的。都是很简单的吃食,有时也有小海鲜。慢慢的,他变得跟当地人一样黑了。
省了美黑的钱。
他消失了半年多。
有一天王瑾刚做完心理治疗,从医生那出来看到一个国外的号码打给她,她以为是诈骗电话,顺手给挂了。可那个电话真执着,紧接着又打了进来,她接起说:“你们这些骗子,我报警了啊!”
“你说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