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将军,其实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辜听弦回过神来,正色道,“不管林阡怎么想,我都不应忘了,自己的理想、和麾下的志向。就像那夜田将军对我说的:麾下们的路才是最要紧。这句话点醒了我。”
田若凝听他说到重点,面色一凝,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不错我是跟随过田将军,打赢过那场黔西之战,后来林阡也确实折了我的志向,可是……我一开始的志向确实是黔西之战吗?只不过黔西之战以前,我还是一个被哥哥庇护的少爷而已,我没有志向。”辜听弦苦笑回忆,“林阡折了我的志向,可也是把我的志向折回去了,是抗金,是公私分明,是父亲和哥哥曾经想做却没完成的,那才是家将们矢志追随的。林阡他教会了我很多,可惜很多东西,都是离开他之后我才悟出来。”
“当失去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时,你总是记得最清楚。”田若凝感慨之余,几近忘记对他的劝降,缓得一缓,蓦然醒悟,记起来意,“听弦,‘抗金’,‘公私分明’,这些并非只有盟军才有……”
“田将军觉得,苏军有吗?”辜听弦反问。
“目前不能有,但……”田若凝一愣,如实回答。
“不,是‘从不曾有’。”辜听弦摇头,“也许田将军那个时代还有,但听弦从不曾看到。黔西开始,便是内战。”
田若凝一时语塞。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田将军还跟着苏慕梓。犹记得黔西之战,田将军与我说过,‘官军的核心是朝廷,义军的核心却只是一个人’,田将军心怀天下,是以宁可除去林阡一人、赢得天下太平,那时候听弦也觉得,田将军是对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苏军叛离南宋,核心再不是宋廷,除去林阡比覆灭苏军更难,苏军为的也只是私仇而不是正义。”辜听弦问。
“除去林阡看似艰难,实则义军仍是一盘散沙,他们不该代表百姓抗金,只会把国仇家恨搅得更乱。”田若凝摇头,“若有志向报国,就该以我军为正统、正义,从定西为始,推翻林阡、回到川蜀、澄清短刀谷。”
“田将军确定,宋廷还会接纳苏慕梓?”辜听弦问,言下之意,苏慕梓如何代表南宋代表正义?
“没有盟军翻云覆雨,苏军仍会恢复声名,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田若凝斩钉截铁。
“翻覆什么?何必自欺。”辜听弦笑而摇头,“陇右局势一目了然。盟军都是为了抗金,反而苏军做的,却是在一味拖后腿,志向再高。策划再好,都是空想。”
话不投机,田若凝一时沉默,为何他竟没有语句反驳?
“真要是为了公仇的话,既然金军大敌当前,那就该找金军战斗去,而不是互相消耗。”辜听弦说,“田将军。不如暂且与盟军握手言和吧,就像两年前为了阳阴河的百姓——根本早在两年以前,田将军就有了退隐之意,田将军心里也不愿见到苏军搅局。所以,田将军今天说的话都是违心的,田将军根本不支持这个‘以定西为始推翻林阡回归川蜀正统正义’的说辞。这些,只不过是苏慕梓的天真想法。”辜听弦越说越发现自己剖析得对,田若凝来挖墙脚也根本不是他的本心!
“听弦。反倒成了你在游说我吗。”田若凝苦笑一声,无力再辩,“然而很多事情,都根本不会随着本心控制;很多地方。也不是你想去就去、想离开就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