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个声音在头顶笑说,你父汗确实曾对你惋惜过,为你改变过,可你不过就是个小小公主,如何比得上那称霸天下的丰功伟业?
可是,“没有驸马,我做什么公主?”她本来就对这个蒙古军甚至对亲族都没什么归属感,父汗这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坍塌后,她的心早就跟随失踪多时的林陌飘然而空。
眼泪夺眶之前,身体先夺门而去。
“父汗,姐姐和萧鹤年的恩怨,可是真的?父汗容得下萧鹤年,反而赶走姐姐?”以讹传讹,拖雷听见只言片语,心急赶来给姐姐鸣冤。
“混账!”成吉思汗正为女儿的得而复失焦灼,就看见幼子也一样不懂事,震怒,“听闻你近日一有闲暇就会帮她在周边寻找林陌,可是真的?!”
“父汗……”拖雷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道听途说。
“我军还未完全脱困,独孤清绝如影随形,你们,恨不得暴露行踪!”史无前例,他将拖雷轰出帐外。
一动怒,身上旧伤差点裂,头晕目眩站不稳。
“父汗息怒,身体要紧……”窝阔台连忙搀扶,并帮拖雷劝和,“弟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其实……萧鹤年与父汗有私仇,会是真心实意地帮您?他背后的辽帝,到底有何企图?难免引人猜测……”
“不必猜。我信他。”成吉思汗平复心情。
“这倒是,儿也信父汗的一呼百应。”窝阔台笑着说。
成吉思汗心念一动。
他有四子。因为血统问题,长子次子常年不和,水火不容,自然也都令他厌恶。
他对幼子拖雷的喜爱,远远高过三子窝阔台。蒙古族一贯也是把家业传给幼子。
谁知这场西夏之战,拖雷暴露出一系列弱点和硬伤。虽然说拖雷战斗时骁勇得不像一个十五岁少年。
当然了这场西夏之战窝阔台也表现欠佳,战斗甚至还不如拖雷,譬如一去宣化就被林阡削成光杆司令,譬如肃州以失误拉开了蒙古军失败的序幕。
沙州之战前夕,徐辕在两军谈判时狮子大开口,竟然教他铁木真向黑水肃州亡灵下跪,窝阔台挺身而出,那一刻起令他刮目相看。
但也只是刮目相看罢了,后来他在论功行赏时把抓绝地武士的功劳归于窝阔台,大抵也是为了补偿窝阔台。心中更青睐的仍然是拖雷。
鸣沙山初战,林陌失踪,轩辕九烨和木华黎矛盾升级,令他发现拖雷表面单纯实际热衷权斗,也是此时他开始对拖雷失望——
可他失望的不完全是权斗,而更加是拖雷分不清轻重缓急!他失望的不是拖雷表里不一,而是拖雷因私废公!
今时今日,拖雷不管真心假意,都在大军刚脱险时沉迷私事,如何比得上身边这个凡事从大局出发的窝阔台稳妥!
蒙古军当真不能掉以轻心。独孤清绝咬得太紧,也不知他有否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只不过还没总攻而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身本就危如累卵,次日还从辽谍处得知消息,昨夜林阡收拾得西夏军服服帖帖。
“出乎意料。”成吉思汗不得不体会何为行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