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恶劣的家伙,总会在未能适应日常的时间里做出一些不日常的举动。
她没能及时注意到两面宿傩情绪,因为她要开始最后一步流程了,本来也没指望两面宿傩回答她什么。
“把绳子系上去,愿望就能实现了。”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还有点讥讽,“一棵树,它能实现你什么。”
成海千森想了想,确也不在意,“愿望嘛,能实现一个是一个,所以我要开始许愿了。”
由于两面宿傩与旁人格格不入的矜贵和肆意,他们这边待得地方,又只剩下了她和两面宿傩。成海千森左右看了看,对他说:“你也来许一个。”
两面宿傩干脆利落,“不必。”
成海千森想,红绳大抵早就被他扔了。
皎洁月色和灯火的衬托下,这颗参天大树,只要够得着的地方,都被系满了红绳,绳子带着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愿望总是不嫌多,如果在她许下的愿望中,能有一个可以实现就再好不过。成海千森将红绳合在手心,虔诚的垂首下去,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诸多美好的画卷在她眼前一一铺展。
有好多好多想要实现的愿望,作为成海千森本人,她的人生可以说才刚刚起步,再往后许多许多年,可以拥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所以这次的愿望必然不会和爱情有关,但也确实有关。
她希望——
两面宿傩可以永远做他自己,世间的对错不会付诸于他。在脱离掉漫画后,我希望他的每一天都是出自真心的快乐,不会后悔和我一起回来,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可以换我去找你。
在心里默默许完愿,成海千森微微抿起的唇角,就有了一点点要上扬的趋势。但是这样看着确实好矛盾。她希望两面宿傩做自己,可三次元还有她自己肯定都不会要阴间人,成海千森希望的是,不需要两面宿傩对自身产生悔意,即便他确实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因为和她在一起,对以往的自己产生悔意。
这是组成他的一部分,她既然爱他,就会全部接受。
毕竟,他不是三次元的人嘛。而她有信心,可以管好他。
成海千森缓缓睁开眼睛,压着唇角的笑,稍微抬起眼眸,就对上了两面宿傩垂下的视线,他正颇有兴致的注视着她。
“结束了。”
两面宿傩挑眉低笑,压下的声音沙哑。
“这么长时间。”
成海千森偏了偏头,哼道:“哪有很长,行了,我去系绳子,你等一下。”
许愿要趁热,赶紧把红绳系上才行。
她蹦蹦跳跳跑过去,找了一节看起来很好挂的位置,许愿的人太多,树枝上到处都是红绳,成海千森扒开树枝,想要再往上看看。
她的手刚刚拂开枝叶,就猛地被一道力道抱起。
她惊了一下,双脚离了地面,眼睛离着那道树稍微远了一远,却依旧稳稳当当被他抱着坐到手臂上,眼前绿叶葱葱,夜风习习,带着热气,成海千森看到了不远处亮起的霓虹灯。
“许了这么久的愿望,挂在下面会不灵的。”
两面宿傩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着,对这种活动无所谓的样子。
成海千森扒开眼前的枝叶,往下看了一眼,两面宿傩正抬头看她,眼里还是带着些玩味。
“快系上。”
好家伙,他直接抱着她飞树上了,这棵树很高,而上面的高度是人们都无法达到的,下面的人群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一切都在有条不絮进行着。所以她现在要把红绳挂在这个独属于他们的位置。
两面宿傩没有再看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微热的夜风掀起白色浴衣角,发丝也在风中轻晃。
成海千森攥着手里的红绳,胸腔搅动着甜蜜的糖浆,带动了她全身情绪,啊啊啊啊这也太幸福了吧!
星星点点的灯火汇成星河,上方是广阔无垠、宁静浪漫的夜空。
她要把愿望挂在最合适的位置,不会被人发现,没有风吹也没有雨淋。
她系好了红绳,留下了一小节在风中轻荡,末梢擦过手背,像是要振翅欲飞的蝴蝶。
……
两面宿傩选了一个僻静的落地点。
虽然还在夏日祭的范围里,但这里就是连人也看不见。
他们偏离了热闹的人群,落在了一座小山上。
成海千森眉目舒展,呼吸通顺,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几步跑去山头往下望着热闹的人群。
按这个时间来算,烟花大会快要开始了。
莫非……?
不可能吧,她转念一想,两面宿傩又不知道几点会有烟花大会。
不过她还是眨着漂亮的蓝色眼睛,转身问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成海千森其实不太在意他说什么,因为就在她转身后的几秒,身后“砰”的响起一声,金色的烟花在头顶上绽开。
少女的黑发被风吹起,她半张脸映着远处绚烂的火光,半张脸又映着从云层穿透而下的轻柔月光。
那双湛蓝的眼瞳被映的更亮。
好近的位置,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近欣赏烟花。
成海千森被吸引了注意力,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抬首望了一眼。
烟花转瞬即逝,像极了人类的生命。
他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
两面宿傩朝她走近没几步,就见千森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来抱他胳膊,嘴里依旧是那一套,“来都来了,看看再走。”
两面宿傩没什么表情的扯住了她的手腕。
成海千森眨了眨眼,情绪并没有扫兴的意思,她说:“怎么了,我们现在回去?”
捏在手心里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晃动,成海千森瞧见,不免惊愕道:“你怎么还留着?”
她以为他早就丢掉了。
两面宿傩眉目间隐有些不悦的情绪,却依旧漫不经心扯过她的手,“我还没有许愿,你就要离开吗。”
成海千森皱了皱眉头,她左右环视一下,“我们现在回去好像不大可能了,我看那棵树不错,不如……”
话音戛然而止,还在转动脑筋想办法的千森被接下来两面宿傩的动作弄的直接呆在了原地。
两面宿傩没有理会她,他们两个靠得很近,他的眸色沉沉,身上带着淡淡冷香,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落在她的颈间,以一种不容分说的侵略性和独占欲包裹住她,无形地将她困在了只属于诅咒之王的狭小领域里。
红绳缠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另一端缠上了他的手指。
两面宿傩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好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愣住了,身后漫天烟花再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手。
两面宿傩理所当然,猩红色的眸子落在她脸上,“许愿。”
“嗯?”
在抬手的同时,两面宿傩的手也被绳子牵引着抬起来。
“所以,你要把绳子系到我们手上,那待会儿还要取下吗。”
两面宿傩简直要被她气笑,“这就想取下来吗。”
成海千森摇头,“没有没有。”她的脸又在发烫,心脏砰砰乱跳,湛蓝色的眼睛不禁落他脸上,想要深究他的情绪,看看这人是不是又戏弄她,可身体刚离开一点,两面宿傩又按住她的后背强行将她压到怀里。
不是假的!
他真是把许愿红绳缠在了他们各自的手指上。
成海千森环住他的腰,烟花在身后一朵又一朵绽开,她沉默片刻。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两面宿傩笑了一声,被绳子系在一起的手,又在不知不觉间十指相扣。
“你们人类不是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她被梗了一下,却没有反驳。
少女红着脸从他怀里稍微离开,这下没有再遭到强行按回。
“好吧,不然我们回去。”
两面宿傩挑眉,“你不看烟花了。”
成海千森晃了晃两个人的手,“不用了,我找到了比烟花更有意思的事情。”
两面宿傩看着她的眼神中稍微有了点兴致,“然后呢。”
她拉着他往山下走,眼角眉梢沾着清爽的笑,像是春日里晒着太阳怡然自得的猫咪。
“不告诉你,你猜啊。”
她的声音淹没在绽放的烟花里,两面宿傩转首看她,散漫着懒洋洋的张了张嘴,说的什么,谁也没有听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