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站在屋外,吹着新鲜空气,一边道,“我日子好苦,你们看出来没有?”
“我叹个气你们还要偷听。”
“还不知道安慰安慰主公我?”
她嘴里说的轻松,眼眸却淡然如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殊笑吟吟的声音从那面传来,“那主公想让我们怎么安慰你呢?”
“唱歌。”江枫毫不犹豫的道,“余小殊,给我唱个歌听听。”
余殊:“属下不会唱歌。”
“那哼歌,哼歌也可以。”
“属下不会哼歌,属下没听过歌。”她一口气把路全部堵死。
“我不信!”江枫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呼吸渐渐转变,“别说话了,姬白醒了。”
随手将手中之物收入怀中,江枫淡淡转身,然后慢吞吞回屋。
姬白看着她淡然的面容,差点咬碎牙。
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魔主,你果然有所图谋。”
江枫坐在床沿,随意往床头一靠,“哦?什么图谋?”
姬白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灼灼,“我虽然不知道墨白抓你我做什么,但是大抵能猜得到,她是不是想找我娘亲复仇?”
江枫有些意外,“你也知道?”
姬白冷笑,“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知道。”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娘亲岂敢让我在恶狼身边,”她看着江枫,眸光晦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合作,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恶狼?你这么看。”江枫眼眸有些嘲讽,却不知道在嘲笑谁。
她还是淡淡阖上眸,“我不觉得你有资格和我合作。”
“御龙山也没资格吗?”姬白道。
江枫被她逗笑了,“御龙山,你也能代表御龙山?”
姬白却不被她激怒,沉着道,“那个野种……”
一个杯子砸在她额头,留下刺目的血印,姬白眼神瞬间恐怖了起来,杀意沸腾。
江枫淡淡的放下手,“这次是警告。”
深呼吸许多次,姬白才再度扬起笑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季余眠虽然是龙座,但她只是个表面上的龙座罢了,真正的御龙山一直在我娘亲的掌控中。”
“魔主是南州之主,你应当明白,朋友不一定永远是朋友,敌人也不一定永远是敌人。”
“枢密处效忠的人,可从来不是她,她只不过空有龙座之名罢了。”
江枫饶有兴致的道,“包括龙祖吗?”
姬白笑容一僵,然后继续笑道,“龙祖也只是龙祖而已,我们是御龙山,不是龙御山,受困于感情是愚蠢的行为。”
“况且,我所说的合作与她无关。”
江枫慢条斯理的从床头拿出一个果子,放嘴里啃了起来。
看着她几乎毫不掩饰的行为,姬白嘴角抽了抽,“魔主在此锦衣玉食,定然与外界有联系,我所说的合作,就是希望魔主能送我出去。”
“墨白要找我娘亲复仇,于情于理,我也要送出消息出去。”
她道,“你别忘了,我娘亲,也是季余眠的娘亲。”
“不知道魔主有没有通知她呢?黑龙侍背叛欲弑其主。”
江枫慢吞吞的啃果子。
没想到姬白居然知道墨白和先龙座的纠葛。
这么看来,墨白在先龙座眼里的地位,可真够低的。
把女儿丢给失忆的她养不说,还教女儿怎么防着她。
啧,真是可怜又可悲。
姬白看见远处慢吞吞飞来的黑衣女子,继续道,“还是说,魔主是有意助黑龙侍叛逆,甚至是你蛊惑她背叛御龙山的?”
“你明面上与季余眠合作,背地里却筹划御龙山黑龙侍与龙座自相残杀,目的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把这点告诉季余眠,告诉大长老,告诉大家,你猜,会发生什么?”
江枫吁了口气,“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啊。”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姬白,“你就这么肯定墨白不会杀你?”
“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会的。”姬白自信极了,眼中仿佛在发着光。
看着缓缓落下的黑衣女子,姬白眼中不无可惜。
如果墨白真的不会恢复记忆多好?
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第一个手下,忠心又强大,只等她晋升九阶,就能到手了。
可惜。
可惜。
都是季余眠的错!
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计想杀她,她早就出去历练到九阶了,而不是只能躲在御龙山,不敢出门。
江枫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想给她了。
姬白不说话还好,说出来就必死了。
不,应该说,从江枫提议抓她出来开始,她已经被判了死刑。
听见门口的动静,江枫咬着果子,一边道,“墨白,你杀她吗?”
墨白微怔,看了眼姬白额头的血印,默然了片刻,“魔主想杀她?”
江枫很自然的点头,“用完了就杀了吧,蹦来蹦去的心烦。”
墨白沉默了一会,“她与我复仇并不相干,随她去吧。”
江枫撇嘴,“你要杀她妈,你还说她和你复仇不相干?她要是能打得过你,早就打死你了好不好?”
姬白已经下意识后退到角落,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
墨白听的笑了笑,然后将带回来的东西挂在墙上,“她没那个本事。”
虽然她不喜欢任何流有那人血脉的人,但是不得不说,龙座可比姬白合格多了。
只是可惜……
听着女子温凉难掩蔑视的嗓音,姬白眼眸再度被怒火占据,却没有吭声。
她不觉得墨白能杀掉娘亲,但是她需要给娘亲提醒。
最好的办法是通过魔主,魔主明显有未知能和外界通话的手段。
但是……墨白很显然也看出来了。
她看出来却没有限制,是不是她有把握魔主一定不会出卖她?
又从床头拿了个果子,江枫随手将果核丢出窗外,“战场选好了吗?”
“选好了。”墨白声音浅浅的,有点冷淡,却又显得温和,仿佛又成为了那个脾气好爱看戏的近视女青年。
江枫丢了个果子给她,“味道不错,吃一个。”
屋外阴云散开,太阳再度播撒大地。
江枫走到屋外,席地而坐,白皙的小腿搭在竹板上,裤子腿被她卷的很高。
这在前世也就大裤衩的装饰,在这里却显得十分失礼,不过好在,墨白并不在乎这个。
竹屋离地约两尺,似乎是为了防潮,江枫一只腿挂在外面,晃啊晃的,额头的绷带被太阳晒得仿佛在发光,“墨白啊,还有别的选择吗?”
墨白看了她一会,也学着她坐了下来,她规矩的两只腿都挂在边缘,一只手撑着竹板,一只手吃果子。
好一会她才道,“谢谢,很甜。”
江枫沉默,“墨白,你就会给我出难题。”
墨白笑了笑,清秀内敛的脸颊竟难得显出些阳光来,她道,“魔主,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枫叹了口气,“也还行吧,杀的及时就行了。”
“我猜你也不会对她出手的,”江枫颇为可惜,“脱裤子放屁啊。”
亲妈一没,没人保护的姬白能在季余眠手下活过三天,江枫就跟她姓。
墨白只是笑。
过了一会,她拿出了一沓子信封,“魔主的帮助我可能还不了了,这些年我却是认识了不少人,她们大多性情迥异,但是人都不错,这是我留下的介绍信,魔主有兴趣可一一寻访。”
江枫看着她递来的信封,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墨白,你其实可以缓一缓的。”
墨白将信封放在她怀里,又掏出了几个小本子,“我一贯不喜欢收集东西,所以也没什么积蓄。”
“这是我这些年偶尔写下来的日记,兴许有对你有用的地方。”
她没等江枫开口,就将东西堆在了江枫身上。
又吃了一口果子,她看着江枫笑道,“魔主不必如此挂怀,其实白与你相识也并不长吧。”
她容颜清秀内敛,一旦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特别可爱。
江枫从未看过她笑的如此开怀的时候,与她往日的沉着内敛完全不同。
原来墨白也能这么阳光。
江枫沉默了许久,看向远处的山峦,“我不喜欢生离死别。”
墨白笑,又吃了一口果子,“看开点吧,魔主,我已经送走许多人了,现在只是轮到我了而已。”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想请魔主帮我个忙。”
江枫将信封和小本子放在一边,“什么忙?”
墨白:“帮我照顾好大白。”
江枫没忍住想笑,可却又笑不出来,“那我恐怕帮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重视,如果睡醒之后知道你没了……”江枫忍不住苦笑,“我可扛不住她一尾巴。”
墨白真诚的看着她,“魔主,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她说的仿佛是江枫肯定能扛住一尾巴一样,但是江枫知道,她不是。
江枫沉默了许久,“她如果想给你报仇怎么办?”
“我觉得我完全阻止不了她。”
墨白笑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我杀了先龙座,她就没法找人.报仇了。”
“时间久了,她会看开的。”
“只是,”她眼神渐渐有些难过,“我希望魔主能将她签下,不要让她回御龙山。”
江枫极为意外的转过头,“为什么?”
墨白垂着头,语气有些浅,“魔主恐怕并不知道,御龙山对于失去御龙者的龙,采取的何种方法。”
江枫屏息,这大概是墨白第一次对她说御龙山真正的隐秘。
“她们会对巨龙的心智做出各种判断,其中危险度低的会被温柔安慰,然后早日安排新的御龙者。”
“危险度中等的会被关起来,做各种心理辅导,甚至在龙食中拌忘却散,就是一种,”墨白似乎在想怎么解释,“就是一种会影响龙记忆和感情的东西,大白失去前一个御龙者,就因为太过悲怮,被判过中危,吃过很多苦,直到我接手才好起来。”
江枫有些不敢置信,“你们不是对龙很温柔吗?怎么会这样?”
“不是还有龙祖吗?我以为龙祖是会保障巨龙的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