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帜仍旧直视着平跃光,目光熊熊,似燃着大火。
温陶心下一顿,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果真,下一刻,平跃光道:“纵火之人,乃是一个筑基三层的修士,名唤温陶。”
温陶躲在暗处,脸都黑了,恨不能冲出去大骂平跃光是个颠倒是非黑白之人,可惜,她不能,她只能沉下这口气,看姜帜的反应。
早在平跃光说出“真相”之前,温陶就与姜帜交流过,虽说不能取信于他,但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打开了心扉,没有像戒备平跃光一样戒备着自己。但如今,平跃光颠倒是非黑白,把脏水泼到温陶身上,她不免为姜帜的立场揪了一把汗。
姜帜的反应也很奇怪,他怔楞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被妻女的死讯吓呆了。
平跃光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楚廷的人不管用,叫这犯人跑了出来,幸而,本君抓到了她,可让你见见你的仇人。”
他看向了一旁的涂鹫,涂鹫闻言,点头拍掌示意。
这意思是要把地牢里的“温陶”带上来了。
温陶一脸懵,想起地牢现在的状况,心下担忧,不由得转头就要离开。
谁料不过刚出了这个院门,就见着一伙人朝这边走来,后头被两个狱卒压着的女修,虽然换了身酷似温陶的衣服,连发饰都重新梳理了一遍,但那张脸,赫然是范箐!
温陶的脸都黑了,但不免又觉得好笑。
这些弟子只知道温陶是个女修,还是个筑基三层的女修,跟在郎自如身后一起被抓来的三个修士之一。但是谁是温陶,谁是范箐,这些人就搞不清楚了。甚至可以说,这里的人,除了田改之和郎自如,还有曾交过手的平跃光,只怕谁也搞不清温陶和范箐的样貌。
所以范箐顶替温陶出来,就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而相应的,郎自如和田改之顶着狱卒的衣服、换了副样貌出来,也就是件很机巧的事情了。
温陶想起他们方才的计谋,虽心下担忧,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转头躲了起来,看内厅的情况。
双手被缚的范箐被两个狱卒押进了内厅。
涂鹫示意两人该让“温陶”跪下,两个狱卒一脸懵,站在那边呆呆的,被涂鹫看着心烦地挥手示意退下了。
温陶看平跃光和范箐,心下不免有几份担忧:那天虽然是夜晚,但大火通明,她和着黑袍的平跃光大打出手,平跃光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模样?
平跃光的目光还在姜帜身上,他指了范箐对姜帜道:“看,这女修就是你的杀妻杀女仇人,温陶。”
平跃光的目光和姜帜一样,投向范箐,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毕竟是交过手的,哪怕范箐低着头,只露出头顶给平跃光看,平跃光还是认了出来,此女并非温陶。
他的面色陡然变了,阴沉沉地冷冷瞥了眼范箐,胸膛起伏了两下,似在压抑着怒火,但终归是没有说什么。
一想若要当着姜帜的面承认是自己手下的人带错了人,再者他方才才跟姜帜指明了范箐是温陶,现在又矢口否认,未免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了。还是将错就错罢了,反正姜帜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温陶是个假的。
姜帜眼神复杂,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继续道:“那晚本君到的时候,姜家大宅已是火势冲天,在场之人,唯有住在你斜对门的温陶是最有可能纵火之人。”
姜帜微动了下下巴。
平跃光道:“本君在潍浔城也是打探了下的,这温陶来历成谜,只说是三月末的时候投亲来到潍浔城,却好巧不巧地住在了你家的斜对门。”
“这四个多月来,她一直一边刻意接近你的妻女,一边在潍浔城四处打探一些关于修士的消息,可谓是心怀鬼胎、图谋不轨!”
“她每隔两日就上街打探楚国和鲁国的修士的消息,这不是在打探玉珏的下落是干什么?”
温陶打探楚国和鲁国修士的消息,是为了打探宇文娉的下落,但这又刚好和玉珏流传的路线相符。
“可惜你的妻子周筠娘识人不清,对这样一个毒妇信赖有加,居然在自己外出之时将你的女儿姜小婉单独交给温陶!你的妻女对此人亲近、信任,她却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玉珏,反咬你们一口!”
要不是当事人就是自己,温陶简直要为平跃光的分析推理能力和说书能力鼓掌了。这当真是听过的人,不信都很难,毕竟他说的有理有据,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
温陶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平跃光似乎是嫌弃事情不够刺激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我还从街坊邻居那里听说,温陶在最近的一个多月,买了好几口棺材放在院子里,整日不出房门院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你我都是修士,她也是个修士,你且猜猜,她在做些什么?”
“莫非——是在想着到底是相识一场,这便造几口棺材好给你们一家三口送葬?!”shā • rén诛心,平跃光不可谓不毒。
姜帜情绪激动,看着范箐呜咽着咆哮了一声。
范箐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见状,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说完了?那该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