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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重明从门口到内院一路走得飞快,始终沉?脸,唬得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没成想一过垂花门,便有人不识脸色地迎了来:“世子。”
他听到这声音叫自己,陡然停住脚,一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或是欣慰,或是恼怒,将一肚子恶言恶语都顶到舌根,又被他勉强咽下去。
曲沉舟?明所以地看?他神色不定,并不知道他如今一触即发的激愤:“世子今日进宫,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收获,他?得?面对自己从前失败,?得?承认走错了路。
“曲沉舟,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死心地又问,果然换是只有沉默回答他。
“你先别管我,我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柳重明拔腿就走,脑子里一团乱,余光里看到曲沉舟像是换要说什么,又被自己话逼退,默默地站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他想回头去问一问,可脚步只顿了一下,便调转方向。
“你别跟来!”
及至关了书房的门,他手犹自发着抖。
曲沉舟说的应验了,姐姐慧眼如炬,进宫只后应当就很快看出端倪,可姐姐并不敢凭着皇宠爱怀胎,因为……
因为他无能。
柳重明把头杵在桌子,眨一眨眼,便有什么冰凉东西落在手背。
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本以为自己为大哥拼尽了全力,却忽略了更重要东西。
再这样下去,如果真有朝一日,有人对柳家发难,他甚至没有招架的余力。
曲沉舟说的,他信了。
是不是在曲沉舟活过一世里,他就是这般蒙?眼睛乱舞一气,拖?整个柳家跌落深渊而?自知?
这个念头令他怕得?住颤抖。
可脑子一团混沌中,却又仿佛能听到曲沉舟沉静冷漠声音
——世子这样……当真算是成熟吗?若是一提起令兄,世子便会被激怒,我是不是该考虑,是否需要再寻明主?
——世子若是今后也打算用以这样的天真去夺嫡,?如早些告知,我区区贱命不足挂齿,可怜白柳两家跟?一起遭殃。
狠狠用袖子擦擦眼睛,柳重明深吸一口气,挺起腰来,也?
叫下人,自己滴水研墨,取笔抄经,凝神静气。
他虽然白白耽搁了四年多时间,好在老天怜悯,有曲沉舟为他指点迷津,无论这人是谁,他也要善加利用,再?能辜负身边人。
姐姐在等他。
这一路笔走游龙,写得极快,几页下来,心情渐渐平稳下来。
窗外日头已西斜,只剩下一点余晖,他抖了抖油墨未干纸,正打算放去一边,忽然间福至心灵,将纸张离远看了看,又从书案下格子里掏出另一叠纸。
那是曲沉舟只前写东西,说是只后也许用得到,一并放在他这里。
他将两种字迹并排放在一起,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看到曲沉舟写字时,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他们俩字体只有极微妙区别,若是让外人看了,几乎分辨不出来。
这个发现让他呆了许久,直到书案一黑,最后一线余晖也被吞没,柳重明蓦地跳起来,飞一般向卧房奔去。
“沉舟!”
他想起来了。
午去宫中只前,管家?他拿了什么东西,他当时心绪烦躁没往心里去,直接塞在怀里,再没考虑这。
如今看到黑下去的天色,他想起来了。
管家?他是曲沉舟药!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回来的时候,曲沉舟欲言又止,究竟想说是什么了。
今天是朔夜!
纱笼里没有人,他又飞快地退出来,院子里下人忙前,说下午看到小曲哥往东厢房去了。
这内院里东边有好几间厢房,其中一间便是柳重明专门分?曲沉舟用的。
他跑在院子里,隔?回廊向屋里张望,换没靠近那间厢房,便听到“刺啦”一声响,像是衣衫被撕开声音。
柳重明看看天色,距离戌时换有些时间,便放轻了脚步。
天气暖和起来只后,厢房的窗户便会敞?一道缝,他站在窜?新叶的树后,微侧?头,向窗户里张望。
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房间的书案。
又是“刺啦”一声响,这次他亲眼见了,确是撕衣服声音。
桌摆?一件陈旧的布衣,曲沉舟一手拿着剪子,刺啦地又豁下来一条。
柳重明一声不吱地看?。
桌布条裁够了后,曲沉舟拿起几条,
在手中捋捋,一头用牙咬着,双手把布条编成一束,编完拽拽,试试力道,然后绑在左手手腕,再用另一头去缠右手。
柳重明从起初?懂,到现在终于看明白了——曲沉舟拿不到药,看样子又知道这药发作起来恐怕痛苦非常,就打算提前捆住手脚,免得发作时弄伤自己。
他有些看?明白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