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曲逆、绛戾,及关东诸王、诸国,内外军政之事,陛下更屡有老成谋国之举,今更欲行诸侯左官之制,以剪除关东诸侯悖逆妄上之欲。”
说到这里,申屠嘉满是感叹得长叹一气,便目光晦暗得望向审食其得目光深处。
“鄙人得与丞相同至新丰,亦乃陛下以未壮之年,便欲起陵建邑之故。”
“吾汉家自孝惠皇帝驾崩,便久历社稷动荡之苦,今得雄主在位,实乃江山之幸啊?”
“值此圣君在位,社稷安稳之时,丞相不思上效管仲,下比酂文终侯、平阳懿侯,反以陛下年之未壮,欲行吕不韦之事?”
说着,申屠嘉便不失礼貌的淡笑一生,摇头叹息得补充了一句:“若鄙人所知无谬,太后曾久居未央深宫;得主长乐,还是陛下所尊···”
听到这里,审食其原本还勉强能维持淡然的面色,彻底挂不住了。
——汉室初,思想界对于秦的灭亡,主要的看法就两点:法家行严苛律法,以及吕不韦乱权、赵高李斯乱国。
虽然吕不韦的‘罪孽’,远不及赵高李斯来的深重,但在汉室初的政治舆论背景下,说吕不韦一声‘奸相’,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申屠嘉却是毫不顾忌的将审食其之所为,比喻成‘欲行吕不韦之故事’,无异于指着审食其得鼻子骂‘奸相’!
申屠嘉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回答,是审食其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的···
在审食其看来,如果申屠嘉有意亲近自己,达成政治联盟,就必然会隐晦的说几句:丞相心系江山社稷,诚老成谋国之举。
即便是对达成政治同盟不care,也顶多是类似‘某初至长安,于往昔之事所知无多’这种和稀泥得说辞。
想到这里,审食其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阁下初至长安,行事便如此不顾情面,就不怕来日有难,朝堂无人为阁下之助力?”
既然申屠嘉都见外的以‘鄙人’自称,还毫不留情面的斥责审食其‘乱权’,那审食其显然也没有继续礼待的必要了。
——称呼一声‘阁下’,就已经是审食其礼教涵养的最后坚持了。
闻言,申屠嘉却是嘿然一笑,重新换上那副隐隐带有淡笑的面色,对审食其稍一拱手。
“鄙人尝闻关中有俗谚,乃曰:以武一切,用本守之?”
“战国之时,亦有贤者孟轲曾言: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则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
“鄙人虽粗鄙,然亦偶有研读经典之好;谨以此言,为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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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安侯,果真如此对答丞相之问?”
栎阳宫内,刘弘已是从微醺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翻看着长安送来的奏疏。
见刘弘饶有兴致的抬起头发问,殿下的内宦赶忙再一拜。
“奴不敢有一字期满陛下···”
闻言,刘弘嘿然一笑,摇了摇头,随手将手中兔毫倚上砚台边沿,略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嘿,审食其这是穷途末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