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灯火刹那点亮之时,我和他被白尧的侍卫团团围住,他将我护在身后,奋力与这些人厮杀。
他明知道结果如何,却还愿意为我拼死一搏,我心有不忍,可为了保护他身后之人,却只能装作无动于衷。
他最终寡不敌众地倒在血泊里,以长刀支撑着身体,他满脸泥泞,沾满了鲜血的手递给我一块石头。
他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道:“阿笙,阿笙,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身处血雨腥风,也是个可怜的人,你莫要怪他。”
这块石头,是我被困于息国时,用海棠花汁为那时一直保护着我的络腮胡子所画的小像。
他说他是暗影阁的朱雀护,是江湖上的嗜血胡子,他说他的名字叫宫涅,却从没说过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阿笙。
我接过沾着他鲜血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入怀中。
“我还不知你的名字,你为我而死,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想络腮胡子能拥有一个敢为他而战的朋友,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险阻,此生已然无憾了。
“不必,我是替他来救你的,你只要记得他的名字,叫历卓笙就好。”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缓缓地闭上了眼。
我被侍卫连拖带拽地送回到小院儿中,此时的白尧,正在小院儿之中等着我。
他站在我作画的案前,看着几案上已经被我修改过的画卷。
“怎么样,小院儿外的风景好看吗?”白尧兴致勃勃地跪坐于榻上道。
我被他的侍卫粗鲁地扔在了地上,我揉了揉摔痛的手臂,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追杀我的人太多,哪还有闲心思看风景?”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白尧挑着眉角,阴险地笑了起来:“既是这样,那我便带着你逛一逛丞相府,以尽待客之道。”
我知他既说出这样的话,便没存着什么好心,索性继续盘坐在地上,不打算理他。
他吩咐侍卫将我从地上拽起了身,强押着我走出了小院儿。
楚国信奉旧神,月夕祭月主要是祭拜月神常羲。丞相府上有众多白尧所豢养的美姬,想来她们聚在一起拜月也应当是一件热闹的事情。
我本以为白尧会带我去瞧他的美人们拜月,毕竟我觉着那些美人儿,才是这丞相府内独有的美景。
穿过一处低矮的廊桥后,又过一座石门,翻过一座石山后,又绕过一潭碧湖。
白尧最终带着我来到一处静谧的花园之中,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这花园倒是和陈宫的花幽差不多大,可花园之中栽着的大都是类似月季以及香玉鼠姑这般,不及人高的花草,一眼就能望到花园的尽头。
我开始以为这花园之中的花开的妖艳夺目,是因栽花的花匠细心呵护,或是他们效仿了息国长亭公主府上的上的花园,以温泉水引入,使得花园四季如春,花下还散着幽幽热气。
直至侍卫抬来了,方才为救我而死那人的尸身。
少时,有奴仆呈上一支约三寸长的铁锥,锥上布满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花纹。
白尧拿起铁锥,走向那人的尸身,将这三寸长的锥子从尸身的天灵盖刺入他的头内。
随着尖锐的铁锥,刺穿了头骨,传来了骨碎的声响,白尧轻车熟路,手上不染半点血迹。
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手,吩咐侍卫将尸身抬走。
侍卫得令,拉着尸身走入了花地,奴仆已然挖好了土坑,只待侍卫将尸身丢入了坑中,便开始掩埋了起来。
微风略过花丛,刮来一阵浓郁的清香,不知怎地我腹中突然反胃,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这花园下面埋着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不然,丞相府内院所布下的五行阵,早被人撞破了。”白尧俯下身递给我一张帕子。
我并未接下他的帕子,抬起手只用衣角擦了嘴。
“这铁锥叫天弑锥,自聚灵处刺入,便可使灵魂永远困于一处,这些被锁住的灵魂拥有领地意识,绝对不会让领地以外的人随意进出。”白尧并未在意,转身将帕子丢给身旁的奴仆。
天弑锥聚灵是个极其阴损的巫法,想当初在重华寺,年少时的我有幸读到过一卷,有关这巫法的手抄书简,据说最早的起源是在商末帝辛死后,己妲妖后为了保护纣王的灵魂不灭,助他重生,用帝辛的佩剑在逃亡的路上,一连斩杀了四十九个阴时出生的婴孩。
己妲将沾满了婴灵的剑刺入帝辛的尸身之中,将他险些快要散尽了的灵魂聚于天灵处,带回了青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