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鸳坐下来,笑意不减:“是。听闻殊少爷好了,婢子便趁这机会,过来瞧瞧。殊少爷,你可还缺什么?婢子定然想法子给你弄来。”
叶殊摇头,很是木讷:“不用了,我这里自给自足,能吃饱穿暖。倒是红鸳姐你,上工时留心点,听说我有些堂兄堂姐……”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难堪地改了口,“……听说叶家有些嫡系的少爷小姐不太好相处,别叫他们抓到法子磋磨你。”
红鸳倒是挺感激叶殊的关心的,不过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脸上也飘起了一朵红云:“哎……这个倒是无妨,婢子也……”她声音轻轻的,有点害羞,“……也有人照拂一二。”
叶殊盯着红鸳,突然问道:“红鸳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红鸳一听,心里一个“咯噔”。
她想起自己本来的身份了,殊少爷长大了,她原本该是……但是她看向叶殊时,却发觉叶殊非但不曾有气愤,反而好像还挺替她高兴的,顿时放心不少。
也是,当年殊少爷还那么小呢,哪里记得那些?好几年过去了,殊少爷可能都当她是亲姐姐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关怀。
于是,红鸳忍不住对叶殊更热切了些。
她其实心里也很明白,如今她同殊少爷的关系越亲近,就也越是能亲近俊少爷,殊少爷当她是姐姐,要是她能借机跟了俊少爷,殊少爷也定然不会怪她的。
——红鸳并不知晓叶殊并非那懵懂的原身,只以为叶殊仍旧与从前一般浑噩呢。她自然也更不知晓,其实就算是原身痴傻,不知从前被害,却也心如赤子,能看出她对叶俊有意。而原身只为了红鸳那偶尔的怜悯,都愿意替她达成心愿。
叶殊与红鸳虚与委蛇一番。
红鸳后面倒是真心相信了叶殊待她一片真诚,终于也主动跟他吐露心思:“婢子的心上人正是、正是俊少爷。只是身份有别,婢子不敢奢望其他,只愿能在他身畔有一席之地足矣。只可惜,便是如此也千难万难。”
叶殊却说道:“红鸳姐品貌不逊于任何世家小姐,俊少爷能得红鸳姐的倾心,是他的运道才对。”
红鸳苦笑:“哪里能这样说,原本便是婢子配不上俊少爷。”
叶殊摇头:“配得上,红鸳姐和俊少爷般配得很。”
红鸳见他这样固执,只以为是叶殊重视她所致,却不知虽说叶殊对她的话中十句之中九句是假,偏这一句“相配”,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约莫在此处消磨了有一个时辰,红鸳便告辞了。
叶殊取了一只寻常的山鸡给她,那被混沌水养出的大叶青菜,却是一片叶子也不肯便宜了她。而红鸳却反倒是心中安慰,于她看来,这野味自是比叶殊自己种出的菜要贵重得多。
待红鸳离开后,叶殊的神情微冷。
因着忙于修炼种药等事,他险些忘了此女,如今她主动前来,必因叶俊指示,心怀恶意。既如此,他也该使些手段,满足原主执念。
红鸳身为婢子,身份确实低微,以叶俊野心,哪里肯娶一个婢子为妻?加之红鸳不仅身份不能匹配,本身更是忘恩负义,叶俊或者心胸狭隘,狠毒手辣,但他自也能看出红鸳品性,更不会接纳如此之人作为妻室。
但也是叶俊有如此野心,叶殊反而有谋划余地。
红鸳远不及世家之女,但若是她能带给叶俊更高的利益,叶俊自也会忍下其他,而迎娶红鸳为妻。
如今叶殊便要寻一个法子,让红鸳有能打动叶俊之物。
只是,若真是好东西,岂非便宜了这一对男女?叶殊虽非恶人,却也睚眦必报,他既有心满足原主遗愿,又要念头通达,自是得让叶俊与红鸳成就好事,又互相折磨,方能满意。
躺在榻上的少年搭着薄衾,手指微微蜷起,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身为叶家旁支,年幼时父母双亡,受族里接济长大……闲时会看族中子弟练武并模仿,被发现习武资质极高,族中意欲大力栽培……然而尚未真正开始习武,便陡然发了高烧,将脑子烧得浑浑噩噩,莫说是习武,便是与人相处,也是傻傻愣愣,从此备受族人嘲讽欺侮……因一时不慎,险些害得族中嫡支之女容貌破损,被逐出族,只分与他一间山中茅屋,一块屋前薄田度日……因只有一名从前在叶家服侍他的女婢偶尔照拂,故而时常给那女婢送菜……直至今日为那女婢送菜时,于城门口遇见叶家纨绔,将其摔倒在地,头颅撞破石头锐角而死。
等这具身躯再度醒来时,便已然不再是那少年,而是那死而复生的叶家少族长,叶搴!
而少年临死之前最大愿望,便是想要让那女婢能达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