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
“够了。有事吗？”
“我最近手头稍微有点紧，能不能麻烦朋友你帮我把这顿饭钱一并付了。”
户外工作者常见的暗黄偏发红肤色，那张分外粗糙的脸上神色微动，深深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对方也看了他一眼，眼神平和得近乎呆板，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以。”
“好的，谢谢。”
看着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工人师傅拿上旁边那顶刮得起了毛疵的黄色安全帽，把沾了层厚灰的手套丢在帽里，又放在另一桌吃饭的一个工人旁边，一口半生不熟的川腔，“老孙，帮我给谢工头说一声，今天下午我请个假，感觉有点吃坏肚子了，要去看看。”
“你哈儿哦老俞？突然请假你这个月奖金又莫得啰的嘛！”
笑了笑，工人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莫得事，你们慢慢吃。”
拿上包，有人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
经过店门口时，工人顺便帮着青年一并结了账，两人各自十四，一共也就二十八。
在这边的地段，倒也不算贵，老板也就赚点辛苦钱。
走出门来，阳光落在身上，头皮又是一阵灼热，直让人想要退回阴凉里去。但站上一会儿，很快也就适应了。
“有什么事吗？”
“边走边说吧，先找个阴凉点的地方。”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工人在前面，青年在后面，沿着这条街道走了一阵子，满耳蝉鸣不绝，最后看着实在难找到个阴凉位置，索性就在一颗大柳树下面站住了脚。
“可以说了吗？”
工人一屁股坐在晒得发烫的地砖上，斜觑着眼前的青年靠在树边的影子里，脖子脸上却一点汗迹也没有。
“你身上有点血味儿。”
青年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是昨晚那小子请来的？”
“如果你说的那个看着应该是跑到了派出所院子里就趴下了的家伙，那就不是。”
回想着派出所门口那里地上留下的一点痕迹，谷胤摇了摇头。
“他估计是被送进医院了。”
“哦，送去医院了……也好。”
工人拍了拍裤腿上的大片泥灰，也不去看人，“那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那血流的有点多，听说有个人前面就进了医院，又砸了街边的墙，就随便过来看一眼。”
“然后呢？”
“说不准，看情况吧。”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但我的钱也不多。”
像是感觉到了某种被糊弄的意味一样，语气沉重下来，也放缓了不少。
那张年过半百，胡子拉碴的枯黄脸庞上，一双闪动着淡淡绿光的瞳孔扭过来，冷冷盯住了旁边的人。
“不，你误会了，我的确手头有点紧，但还不至于这样。”
摆了摆手，青年眼神依旧平淡，甚至有些近乎于冷漠。
“你看，你这就急了。不用那样看着我，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如果感觉没错的话，大概打你还是很轻松的。我只是不太想闹出麻烦，这光天化日的，也请你冷静一点，谢谢。”
他似乎非常坦诚。
即便别人未必会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