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这并不困难,我可以“修复”这个孩子的脑部缺陷。可一旦更改,考虑到萎缩质造成的次生影响,必须同样调节脑部大部分结构整体达到到与身体发育相匹配的水平。】
【但他本来的身体营养发育太差,如果直接从四肢内脏等供应大脑发育恢复所需元素,会继续折损至少数年以上的自然寿命……】
心中霎时间领会到了这一点。
没有回头,但谷胤确实清楚地“看到”了。
——就在一墙之外,一个满脸细密皱纹的中年人正瘫坐在墙角下,抽着闷烟,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头发给拔下来一样。脸上一边哭一边笑,整个人就像精神病发作了一样,却还死死地压抑着自己,不敢发出多大的声音。
青年眨了眨眼,自始至终神色平淡,无喜无悲。
想了想,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向了孩子的额头。
但出乎意料的,眼看着那根手指就要落在这颗小脑瓜上,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一股毫无征兆的悸动遽然涌起,牵动了人的感触,就像有某种信息在这个瞬间浮出了水面,带着几分愈发明显的波动在眼中闪过,令他立刻理解了其含义:
【作为代价的一页,锚定下诸般未来之中属于「磁场转动」的那份可能,已仅归属于一人。】
【若你选择继续这个决定,你将为此世仅有之「元祖」,但却不再是惟一的「武神」!】
一缕隐约的光泽在眼底里流动,沉默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青年最后也只是扭过头去,扫了一眼旁边凳子上那本黑色的笔册。
“看来中午那顿饭,确实是吃亏了。”
依旧平淡的语气,却又意味深长。
一颗赤红的血珠悄然从指间渗出,落在孩子的眉心上,无声的融化了下去。
…………
吱啦的一声,门打开了。
地上的男人猛地跳了起来,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往里面扑。
但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整个人刚刚直起身,就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差点扑倒在地。
“我这是……怎么了?”
直到这时,他这才发现了自己身躯中的空洞感,疲劳得不像话。有些吃力扶着墙,俞应广有些不可思议地晃了晃头,看着还是晕的厉害。
“运气不错,治好了,孩子这会儿睡着了。你身上的‘医疗费’我已经取走了,也懒得送你进局子吃猪扒饭,索性废了你得了。”
看着眼前这人浑身上下那一层浅薄的“光焰”,主要都还聚集在头颅心肺之间,其余地方衰落得不成样子,知道对方多半命不久矣,已然“恢复正常”的青年也只是摇了摇头。
“那份两极魔道应该不会再纠缠你了,但你这五劳七伤的样子,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好自为之吧。”
随意侧身走出,退开位置让对方进门去。
……
不久之前,就在屋外这家伙毫无认知的情况下,依旧处于某个“特别状态”下的“谷胤”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短短未及一个念头流动间,便以甚至在此刻的他自己看来也难以理解的形式,单方面剥离了对方记忆中“有用的部分”,凭此充抵“手术费用”。
其余诸如“拆毁”对方身体结构中绝大多数畸变生理组织,抹去种种异于常人痕迹,包括那一种于血肉间隐藏极深的“异种”形式能量,反倒只是顺带之举,不值一哂。
而事实来看,也确实如此。
俞应广真的就对此毫无察觉,当时被直接遮蔽了部分的脑部活动信号,令他根本没能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此时的中年人,脚步竟然也肉眼可见地踉跄了起来。
那双草绿色的胶鞋晃动着,伴着难以抑制的动作,在墙边剐蹭下了成片的白灰,可他就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那张缓缓冒出冷汗的脸色紧咬牙关。
扶着墙门,这位眼眶红肿的父亲竭力走了进去。
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了一声尚显青稚的声音。
“爸爸,几点了,天黑了吗?”
……
听着屋子里终于响起男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有人眨眨眼,也只是随手在蓝色笔记本上草草涂上了两句话,顺手将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小玩意儿揣进了自己兜里。
就像一个短促的错觉。
很突兀的,又似乎很自然的,他回想起了之前那台尚未关闭的电视里:
——万众瞩目的孤独战场上,已然灰暗的银色巨人,挣扎着接下了最后一次来自战友们的射击,浴火归来,在决然的厮杀间,冲入了剧烈升腾的火焰辉光中……
下一瞬,毁灭性的爆炸掀起更为炽烈的晕光,照亮了脚下这片仿佛已然死去的大地,照亮了每一个仍旧抱有希望的人们。
英雄与敌人一同消失在了光焰之中,代表着这一单元集的即将终结……与所谓“正义再度战胜了邪恶”的结局。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前社畜忽得叹了口气。
“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世上是没有光之巨人的……”
长长伸了个懒腰,再没有停留告别的意思,背上包,他径直转身下楼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关键,但临时起意的“wài • guà”式体验所带来的这份意外惊喜,无疑是打乱了谷胤之前的所有预计。
毋庸置疑,尽快解决手尾,安定下来“消化”一二此刻的所得,这已是当前最优先的事情,余者皆要让路推后。
只是如果没猜错的话……
眼前,应该还有另一笔“收入”,正等待着他的到访。
…………
——【亲爱的雷斯垂德,我认为,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