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妃没有卖关子，道：“我找夫人前来有两件事，这其一便是代替七殿下，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夫人是女眷，殿下又是男子，不方便招待您，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夫人。这其二……”
说到接下来的话，又停住了，七皇子妃打量着顾琉璃的神色，淡然平静，不禁放低了声音，道：“有一位故人想见见夫人，又怕有损夫人的清誉，所以才拜托我请夫人出来一聚。”
故人？会是他吗？
顾琉璃眼眸微动，见到七皇子妃好奇地看着她，她笑道：“是沈凤泽沈大人吗？”
“的确是沈大人。”七皇子妃点头道，她对二人的事情略有耳闻，又因为沈凤泽相托，想为他说说好话，笑着又道：“沈大人年岁渐长，身边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曾经和殿下提及这事，殿下不让我管这事，说是沈大人心中有一人，迟迟不肯成婚，依旧在等这个女子。这等痴情之人倒是难得，让人好生艳羡。不知道夫人可愿一见？”
痴情吗？
顾琉璃听到他现在还是孑然一身，是为了等她，手指微僵，转而笑道：“不必了，我与沈大人缘分已尽，多见无意。还请七皇子妃转告沈大人，昨日之情已灭，还请多往前看。”
她站起来就要离去，七皇子妃言语挽留也留不住，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人，正是沈凤泽。
他抓住顾琉璃的手腕，道：“璃娘，我想和你说说话。就算你为当年的事情介怀，也请听我解释完。”
见到二人有戏，七皇子妃带着仆从离去，将雅间留给了他们。
许久，顾琉璃捧着茶杯装不下去了，这人眼神总是盯着她，让她全身难受，她微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不是要解释吗？盯着我看，我也不能明白。”
“整整六年没见璃娘，我心牵挂。”沈凤泽温润笑着，丹凤眼中神采奕奕，他悄悄勾着顾琉璃的小拇指，慢慢摸向掌心。
顾琉璃一下躲开了，似笑非笑道：“六年未见，难得沈大人还记得我的长相，没有认错人。”
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足以让一个女子样貌变化得让人不敢认，但是依稀能从脸上找到当年的模样。顾琉璃如此讽问，也不过是沈凤泽提及当年之事，让她意难平，总想找点茬而已。
一双苍劲有力的男人的手追了过去，抓住顾琉璃纤细如玉的指尖，沈凤泽笑着道：“可是怨怪我六年未曾去见你一面？”
这骄傲的表情下暗藏的意思，沈凤泽一眼就看透，他笑着问道，戳穿了顾琉璃的心思。这让顾琉璃不好意思了，哼了一声，偏开头，却也没有将手从对方手掌里挣开，默认了这份亲昵。
“璃娘可冤枉我了，我无时无刻不想见你、抱你，但是身份不允许。这六年来，每当我遇到重要的选择时，总会悄悄在将军府外徘徊，只为与你离得最近，就好像你就在眼前一般，能给我力量。”
奈何高墙相隔，咫尺天涯。
顾琉璃闪烁了一下漂亮的眼眸，眼中的泪意忍了回去，她哽咽着道：“当年，那你为何推开我？”
“因为当年我只是贫穷的书生，没有能力保护你……”沈凤泽还未说完，就见泪珠从顾琉璃双颊划过，他轻轻抹掉，爱怜地说道：“我的璃娘这么美丽可爱，生来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骄女，不该跟着我过贫穷且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宁愿你嫁给别人，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再将你接回来。”
回到沈凤泽的身边吗？
这个念头在顾琉璃的心底闪过，让她有一刻的欣喜，立刻就被她否定了。高延虽不在了，文远侯府的算盘还未停休，还有一个肃王，沈凤泽走到今日不容易，何必连累他。
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不是拜程大儒为师吗？为什么又和七皇子在一起？”
沈凤泽谈及此事，苦笑了一下，道：“自从当年你我分开之后，程大儒欲以掌上明珠相许，我拒绝了，这个消息被程门弟子得知后，羞恼气愤之下就孤立了我。就连朱兄也生我的气，与我割袍断义。”
“因为这事你离开了程门？程门四子各奔东西？”
程门四子是上京人对程大儒座下的四大弟子的雅称，其中以沈凤泽为首，包括朱宽等四人。
“不，还有其他的原因。”沈凤泽见顾琉璃听得痴迷，趁她不注意，将她轻轻一扯，带到怀里，惹得她低声呼叫。顾琉璃握着拳头捶了几下他的胸口，他也不以为意，笑着将她抱得更紧，道：“当年朱兄与我断绝关系之后，在求学问道上，争得更厉害。他承了程大儒一脉的思想，认为今上奢靡无度，带动了整个大齐王朝的风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喜好奢侈，无视国家的危亡。”
“奢靡之始，危亡之渐。”顾琉璃点点头，道：“他虽然对女子有偏见，但是读书人忧国忧民的品行却是极好的。”
沈凤泽点了点琉璃的额头，笑道：“朱兄的心意是好的，但是解决方法却是让人一言难尽。”
“怎么了？”
“他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认为帝王该克制自己的欲望，提倡仁义礼智，上行下效，一扫大齐奢靡之风。”沈凤泽停顿了一下，道：“而我不赞同他这个观点，与他争辩了起来，两个之间的隔阂越发深了。”
顾琉璃摸了摸他有些黯然的眼眸，安慰道：“你没有错，他只是太激进了，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帝王纵然接纳了这种思想，但是最终也不过用来束缚百姓，而不是克制自己。”
她见沈凤泽暗淡的眼眸又变得明亮起来，忍不住问道：“最后程大儒赞成了朱宽的思想，而你完全被舍弃了，混下不下去了，所以去投奔七皇子？”
“我们家璃娘就是聪慧，非寻常人能及。”沈凤泽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陛下没有采纳朱兄的意见，但是肃王却看好他，他投靠了肃王殿下。而我不过是恰好与七皇子殿下志气相投，以文相交而已。”
诸皇子之间的形势复杂，他不想让心爱的姑娘担心，多说无益。
顾琉璃心知肚明，也不问他，冷哼一声，道：“程门四子之一的朱君，提出了一夫一妻的思想，上京城的姑娘少妇们都羡慕朱夫人呢，那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的写照。不知道沈君认为如何？”
见到心爱的女子如此夸朱宽，沈凤泽酸了，不屑地说道：“虚伪至极。一夫一妻之后还有个多妾呢，你真当他如此深情。卿卿，要数痴情种，还是你的沈郎最痴情，我身边没有任何女子，心间只放得下你一个。你可愿回到我身边？”
你可愿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