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些能占据整个星球甚至是整个星系的画作相比,这是不是有点档次太低了?”凯莉问道。
“对我来说不是这样。”齐马解释道:
“对我来说,这里是探索结束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我冒险与宇宙交流,但我最终意识到,宇宙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真相,而且比我以前做的好多了,我对真理的追求把我带到了这里,而且最后我明白了我在艺术中所寻找的东西。”
“那么,这个游泳池和那个有什么联系?”
凯莉的声音听起来终于带有了那种记者特有的犀利感。
“这不仅仅是一个古老的游泳池。在过去,我的画作的灵感来源于心灵——更准确的说,是向自己内心深处的探索。我之所以画出那么大规模的画作,是因为那是探索主题的需要。”
“那画画得非常棒。”凯莉赞叹道。
“那只能算是苦力活。巨大、花哨、流行,但根本没有灵魂。就是因为这些画的灵感来源于心灵,所以画得并不好。”
“等等?你没说错?”史蒂夫感到疑惑,“就是因为是心灵的流露,所以画的不够好?!”
史蒂夫完全被搞迷糊了。
画画,甚至说艺术创造,不论是写作还是摄影、绘画亦或者是雕塑,甚至说是建筑,不都常常是因为其创作者的内心流露和情感表达才让人感动吗?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的那些让人惊叹的创作,正是因为源于内心的最深处,所以画的不够好。”
凯莉什么都没说,联系齐马之前跟她谈的有关记忆的话题,她觉得自己明白了齐马所要说的。
其实凯莉一直都觉得齐马的作品就是这样——壮丽但缺乏人性,这是齐马身体上的机械化改造必然给他的作品带来某种独特性。
就像是人们赞扬某个作品,只是因为它是某人用嘴咬着笔画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大象画出的《向日葵》,或者猴子打出的莎士比亚。
齐马的画之所以被人赞扬和追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齐马继续说了下去,史蒂夫有一种预感——就像侦探对于真相那种敏锐的感觉,真相马上就要揭露了。
“我的作品并不能告诉人们宇宙的某种讯息,因为宇宙本身并不会透露任何讯息。更重要的是,我的作品也不会透露任何关于我的情况。”
“我画的这些画,跟我能够看见紫外线、感知电磁场有什么关系?跟我能在真空中走、在液氮雪里漫步又有什么关系?跟我漫步于熔岩里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齐马打断想要说话的凯莉和史蒂夫。
“在我身上实施的改造是极端残忍的。这些改造不能给我带来任何东西,就像是一个远程观测的太空望远镜并不能变成艺术家,哪怕它拍摄的星空比任何一个画家都要精美。”
“我觉得你对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凯莉并不觉得齐马的画毫无意义:
“你的作品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壮丽的景色,不也有很多人为之欣赏和理解吗?况且当作品诞生以后,它就变成了作家和它的欣赏者共同的作品了。”
齐马否定了凯莉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