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苏合又领着长公主到了外堂,果然食案后腰背笔挺地坐着一个人,梳着最简单的发髻,一身玄色长袍挺阔整洁,正在认真地用餐。
“咳咳。”长公主轻咳两声,然后转头看向别处。陶奚这才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两位天仙似的人儿。清早蜜糖色的日光大片大片洒在二人身上,仿佛是从云端走下来。陶奚立即起身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行了行了,在我面前还行什么礼啊,皇帝又看不见。”
陶奚却道:“公主,礼不可废。”
长公主撇撇嘴:“迂腐。”等着他行完礼自己站起来。
陶苏合看向哥哥,气色不错,似乎还胖了些,并未受禁足这件事太大的影响。
哥哥也向她看过来,问道:“小妹,你在裴府还好吗?他没为难你吧?”
陶苏合笑笑:“没有啊,一切都很好的。”
三人重新坐下来,陶苏合看向食案上,两个肉包,一枚煎蛋,一碗清粥,一碟小菜,还有吃了一半的炒饭,是之前的配方,也是之前的饭量。
陶苏合道:“看见你如今食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之前还怕你想不开。”
陶奚抬头看向陶苏合,笑道:“当你哥哥是傻的么,我每日照样晨起练剑,晚来读书,只不过不能出去罢了。”
长公主道:“你倒想得开,你知道吗,上个月,皇帝封了七皇叔的世子为定南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陶奚示意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吃,两个人都摇头后,他才夹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大口:“世子是陛下的兄弟,少年裘马,青年才俊,自然该封。”
“他才十九,有什么军功?平了昭南?昭南本就要投降了,皇帝派他去,还不是现成的军功?你可是十六岁就深入北厥内部,埋伏于峡谷之中,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啊。”
陶奚又夹了一筷子菜:“公主记得比我自己都清楚。”
长公主道:“那当然了,可是先帝封了你什么,不过是些银钱罢了。”
陶奚又喝了一口粥,道:“这有什么可比的?我如今不也是蛮好,不用上朝倒也不用早起。”
长公主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了他的筷子:“吃吃吃,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还能吃得下去啊?”
陶奚见没了筷子,便拿起勺子,声音还有些委屈:“公主不让微臣吃,微臣只好喝粥了。”
长公主仿佛被鱼刺梗住一般,将筷子一扔,道:“你是故意要气死我是不是啊?”
陶奚继续慢条斯理道:“公主说的事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重要的是要吃饱饭。”说完,还用力地嘬了一口勺子边缘,浓郁的米粥灌入口中,他魇足地喟叹一声:“哈,真香。”
长公主指着他:“行,你行,你就喝你的粥去吧,本公主再管你的事,我就是小狗!”
说着,拎起缀着玉片的裙摆,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一阵风似的又急火火走出去了。
陶苏合也道:“哥,看见你没受太大影响就好,那我也先走了。”
“等等。”陶奚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偶,交给陶苏合:“无意在街上看见的,我瞧着好玩,本想送给你,可谁知到现在才见到。”
陶苏合低头一看,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兔子,一只耳朵对折缝了起来,另一只耷拉在一旁,肚子毛茸茸的,四肢却极短,做工并不算特别精巧,但却有些诙谐的可爱。
陶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回去多吃点。”
“嗯。”陶苏合匆忙答应一声,握着那只小灰兔转身便走,若再不走,她怕会在哥哥面前落下泪来,让他担心。
到了府门口,长公主的车驾还在等着她,侍卫们一个个心有余悸,想看又不敢抬头看,心道这两尊神可算是送走了。
陶苏合钻入车内,见长公主还气鼓鼓地望着窗外,用那小灰兔的肚子蹭了蹭她的手背,嘻嘻笑道:“姐姐别生气啦,哥哥是有口无心,喏,这是他送给你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