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御书房出来,墨瑆牵着她,颜妤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了一般,呆滞地跟在墨瑆身后,亦步亦趋。
小姑娘出奇的安静,静到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
若不是他一起进的御书房,否则,他都以为,他的小娇妻被换人了。
越想越不对劲,他倏地停住了脚步,刚一转身,她直接撞了上去,撞到了他的怀里。
猛然仰起了头,两人目光相撞,小姑娘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红红的。
哭鼻子了?
想起奏疏上的那个落款,墨瑆心底沉了沉。
墨瑆正要开口,展云赶了过来,“侯爷,前线有急报。”
这时,颜禛的随从也急色匆匆赶来,“侯爷,殿下有请。”
墨瑆垂首看了看颜妤,神色担忧。听到他有事要忙,她强打起了精神,“夫君你忙去吧。”
军务要紧,他不能耽搁,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俏脸,“乖乖在重华宫等我,嗯?”
小姑娘木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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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妤回到了重华宫,宇文邧亲自来了,还递了求亲折子,他是个什么态度,她心底完全没底。
狼子野心的邑国,阴毒伪善的宇文邧,怎么可能是真心求娶她?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亲自来了呢?
她闭上了双眼,拼命的回忆上一世和亲途中,是否有什么所见所闻,是她遗漏掉的关键。
毕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有些记忆已经模糊。想来许久,她脑海里像走马观花一般,依旧过滤不出有益的信息来。
上一世,她刚进了邑国的都城,都等不及拜堂,宇文邧便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真面目,这说明,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她当人质,而是和亲的过程。
怕是想要借和亲,掩盖什么目的。
她思来想去,打算将和亲的路线给画下来,给墨瑆与颜禛,也许他们有经验,能发现异常。
所幸,上辈子她满怀的欣喜雀跃之心,几乎摁耐不住,小脑袋几乎都在往外车窗外看着,对沿途的一些见闻,多少的有一些印象。
然而,当她执笔的时候,才发现,无从下笔。
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爱读书习字,琴棋书画只是略有涉略,并不擅长。她画了一遍又一遍,纸张废掉了一张又一张,还是没能画出像样的路线图来。
她越画越着急,生怕会耽误事,急得眼泪不停地往外涌,模糊了双眼。为了看清笔下,一边画着,一边抹泪。
可是,眼泪越抹越多,纸张都被滴落的泪水浸湿,最后,她崩溃得大哭了起来。
她非常焦虑,不知道宇文邧究竟会做出什么来,她不愿意再见到上辈子那样的悲剧!
一旁流萤吓懵了,不知所措地哄着她。
她擦干眼泪继续画着,不知画了多少遍,才勉强将路线图画出来,急忙让即刻流萤送去了东宫。
画送了出去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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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瑆前往东宫路上,便看了展云送来的战报,大瑨都城外五十里的庚城,有异动。
疑似邑国大军。
这些年来,邑国假意投诚,与大瑨维持着表面的邦交,年年朝贡,却一直觊觎着大瑨地大物博,想要蚕食大瑨,总在边界反复试探大瑨军队的实力。
前些年,有墨瑆镇压,倒是安静许久了。
如今又蠢蠢欲动了。
还异想天开求娶颜妤。
巧合的是,颜禛找他,也是因此事。
如今他的两个弟弟一东一西驻着大瑨都城两边的要塞,一时间抽不出得力干将前往庚城,颜禛希望墨瑆能领兵前往,三日后出发。
颜禛则留在京都,想办法牵制住宇文邧。
墨家人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保家卫国的热血,如今有军情,他断没有推脱的理由,当即便领命应下了。
他迅速召集的京畿处、兵部的各大将领前来,一同商讨对策。
当收到了颜妤派人送过来的路线图,墨瑆与颜禛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对方,对望了一眼,满眼尽是疑惑。
颜妤的路线图,几处关键节点,便是军情有异动的城池。这更让他们确认,邑国有所图谋。
“公主可有说,这些路线图,从何而来?”颜禛问道。
流萤恭敬地行了行礼,“启禀殿下,这图是公主自己画的,画了几个时辰,一边画一边哭了呢。”
“她哭了?”墨瑆猛然抬头,“公主自己画的?”
她画工有多糟糕,他比谁都清楚,可手中这一张路线图,虽有些歪歪扭扭,但雏形可见,并不影响他们的理解和辩识。
一个从未出过京都的小姑娘,为何能画出这样一张路线图?
流萤点点头,“公主说是梦里见到的,她想了许久,才画了下来的。”
又是梦见的?
花神节走水、神像倒塌,她也说是梦见了。
这样的说法,很是无稽。墨瑆一个字都不信,他不知道小姑娘心底,到底藏了多少事,感觉
她那小心脏都快负荷不了了。
出征一事,基本已经定了下来,只稍颜禛回禀嘉胤帝便能成行,墨瑆一刻也待不住,匆匆告退。
颜禛还未来得及应答,只见珠缀的门帘晃了晃,墨瑆便走了。
见状,向来淡漠的颜禛,无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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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瑆正赶往重华宫途中,经过御花园,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一抹熟悉倩影,正凭栏而立,只远远的距离,看着她的侧脸,那放空的眼神,他仿若都能感觉她的绝望。
是的,绝望。
他不明白,为何会在一向乐天的她身上,见到这样的情绪。
缓缓向她走去,走到了她的身旁,就连一旁的侍女对他行礼了,她都还没发现他的出现。
“梦魇了?”他轻声唤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如梦初醒般猛然回头,看向了他,这才意识到是他,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抹了抹。
从在御书房,见到宇文邧的名字开始,她就不对劲了!
轻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刮了刮缀挂在她腮边的泪珠。“为何哭了?”
“风太大,迷了眼而已。”她迅速用手帕将小脸擦干,“夫君、夫君谈完事了?”
什么风,能让她眼睛红肿得想桃核?
墨瑆没有回答的她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即便他的眼神,只平平淡淡的,像极池子中的白蘋,白色花瓣铺散在水中,似雪末一般清清浅浅,依旧有着迫人的气势。
他在逼视着她,眸底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宴席要开了,我们再不去就迟到了。”她转身,想逃。
墨瑆身形未动,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想转另外一边。
他干脆三两步上前,向她逼近,他气场向来强大,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腰抵在了石雕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