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托盘那人绕过赌桌往正中心换置筹码的四方柜台走去,顺路给站在楼梯两边的荷官递了个肯定的目光。
都在默默关注晏子初的动作,其中一人轻轻点头,快步往楼上去了。
伦珠此刻正在最顶上的观星阁小憩,八扇雕花木门全部打开,外面仅及膝的松木缠枝围栏,凉风习习,不用摆冰盆也觉得惬意。
观星阁没有点灯,外面的灯光隐隐能照上来,空荡荡的没几件家具,四面竹帘卷起,躺椅旁的小桌上琉璃盘撑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伦珠去了束发玉钗,松了编进发里的红绳,只用发带松松绑了,一身白衣飘飘欲仙,懒散歪在躺椅上。
荷官上来轻轻敲了敲栏杆,道,“坊主,晏公子来了。”
伦珠猛地睁开眼,声音还算镇静,“他开了赌桌?”
荷官摇头,“没,晏公子似乎只是随意看看。”
伦珠翘了下唇角,平静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他起身,颇有闲情逸致地在围栏后转了一圈,看脚下的万家灯火,民生百态。
地板下传来细微声响,伦珠垂眸,唇边笑意渐深,更加靠近围栏,小心拢着衣摆,不让风吹得太过招摇。
声响慢慢靠近窗边,伦珠起了坏心思,脚下勾着围栏一个倒挂金钩,荡到楼下窗外,正正好和站在窗内的那人脸贴脸。
晏子初惊讶的神色下压着无奈的纵容,配合地后退一步惊叹一声,目光不听话的下移到他动作间微微松散的领口处,后知后觉不自然地别开脸。
伦珠不以为意,含笑道,“晏公子,夜间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晏子初轻咳一声,不放心地伸手去托他的腰身,仍是侧着脸,“别挂着了,外面小孩看见你这身衣裳还以为闹鬼。”
伦珠鲜少有这种和他面对面谈天的机会,晏子初总是避着他,顺势撑着他的肩膀,踩着窗棂进来,环视一圈,桌上多了一个盒子。
房中多了些茉莉花的香味,伦珠越过他走过去,拿起盒子上的一串茉莉手串轻嗅。
晏子初盯着地面,慢慢往门口移。
伦珠抛过来一个凉飕飕的眼刀,“你哪去?”
晏子初无奈,“深夜造访不大礼貌,我改日再来。”
伦珠冷哼一声。
晏子初顿时站着不动了,静默片刻,道,“如苏柴兰今夜让阿骨颜进了皇宫,又在生事,你小心些……若是他敢来招惹长乐坊,就,就给三合楼递个信。”
伦珠打开下面的盒子,精致的香锥码得整齐,是他屋子里常点的三匀香。
“前段时间回了荆州,这是新做的,”晏子初浑身愈发别扭起来,犹豫着往门外挪,“我走了啊。”
伦珠这时候心情好,没同他计较,懒懒嗯了一声。
晏子初得了准话,一步晃出了门。
伦珠将茉莉手串笼到腕上,一袖清甜,慢悠悠端出他的白玉小香炉,点一截三匀香。
夏夜太长,难以入梦,点这个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