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凌乱,地毯被水沁湿,留下道道干涸的水痕。破了的杯盏碎片在床沿上投下刺亮的光斑,晃得人眼晕。
仇灵均睫毛颤了下。
体内的灵力充盈,眼睛毫无灼痛之感。
他侧目。
谢玉靠在床头睡着了,乌发半散,外袍大敞。他眼睑略深,脸庞如霜似雪,即使是闭着眼,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仇灵均翻身爬起来。
他凑过去,就在谢玉耳边,极为亲昵:“师兄。”
谢玉在他印象里衣袍都没乱过,看来昨晚是真的累到了。
谢玉睁开眼过了好几秒才恢复清明。
很快,他起身,看了眼日光,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道:“你早课迟到了。”
还以为谢玉会说什么的仇灵均:“……”
就这?他昨天可是发病了,“师兄……”说了一半,他又摇头,“算了。”
反正谢玉也不懂。
他这师兄,除修行外,一概不懂。
谢玉也不欲多言。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仇灵均望着谢玉的背影,唇角弯弯,眉开眼笑。
他还是少年,尚不通情意,只觉得心口滚烫,满怀欢喜。
*
杂役弟子大多资质平平,得到的资源少,也不受重视,于修行一途基本无望。一般在剑宗待个二三十年就会被外派出去打理宗门产业,运气好些能留在宗门当个管事。
他们刚来时也许还会有雄心壮志,但修行艰难,长生更是奢望,许多人便致力于拉帮结派,以便能日后能图谋个好职位。
一个瘦弱的褐衣杂役脸颊苍白,被几名人高马大的弟子围住。
“叫你交灵石为何不交?”
“你这资质在杂役里面都是垫底的,还妄想着仙途?”
“可笑。”
“我来剑宗就是为了修行!”少年咬唇,“我……”
“还不服气。”
“打,打服了就好了。”
“等等,别动他的脸,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张师兄牵挂他许久了。”
牵挂二字说的极为猥亵。
“他不是男的?”
“男的更有一番风味。”
“销魂地也令人流连忘返。”
能入剑宗的一般都到了知事的年纪,修行无望,难免贪恋红尘。
淫.荡的言语满是亵玩侮辱。
少年的屈辱低下头,死死的抠着衣角,眼角的泪渗了出来。
仇灵均难得迟到。
偶然路过此地,他听的兴味。
男的怎么玩?还销魂地?
他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至于即将发生的暴凌?关他屁事。
大不了就打死呗。
花丛深处,有一人静站,黑衣雪肤,金环灿灿。
尤其是一双浅色接近于无的白目,道蕴高妙,恍人心神。
水无双一怔。
……仇、仇灵均?
真正的剑宗弟子,绝世天骄。
仇灵均也看到了水无双。
他容貌只是平平:“……”
仇灵均拧眉,明明没见过,却觉得似曾相似。
水无双不敢和仇灵均对视。
他连忙低头,还在瑟瑟发抖。
那几名杂役弟子已经逼近。
铃铃、铃铃。
金环上的铃铛碰击声清脆,一人缓步而出,他折了支花,轻慢的挑起了水无双的下巴,冷声道:“抬头。”
剩下几人猛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脸色不一。
那日,升龙峰顶。
一人一剑搅开云层见天明。
冰凉的花枝娇嫩,尖刺锋锐。
水无双强忍着恐惧,一脸怯怯:“师……师兄……”
他的眼睛最好看,眼睑内呲、瞳仁漆黑,却因偏圆润的眼角多了两分天真。
很像。
像师兄的眼睛。
只不过师兄眼里的多是漠然……这个人眼里却满是怯弱惊惧、依稀可见水色。
好近。
水无双眸中雾色更甚,手指微屈,几乎要抓破掌心。
太紧张了。他们本是有天壤之别的人,他从未想过……
仇灵均启唇:“真恶心。”
他俯身,眼里并无笑意,“再拿这双眼睛作出这么恶心的表情,我就亲手挖了它。”
水无双呼吸一滞。
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