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颓然松下直挺的腰板,望着即将出现乌环军马的远处再不言语。
半个时辰后,落日沉没之处,渐渐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布尔猛然身躯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死死盯住那沉重如黑云的军队,双眼圆睁,目眦欲裂。
“将军!将军!”传信士兵再次跑来。
布尔大声喊道:“都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战!”
“将军!是大虞!是大虞的军旗!”
布尔怔住,猛眨几下眼睛,用力望去。毕竟太远,他能看到的还是只有黑压压的影子。
但他心里悬了几日的石头却轰然落地:“快!快开城门迎接!”
骑兵奔腾而至,黑衣玄甲已然清晰。期间战旗飘扬,“虞”字迎风舞动,比那远处夕阳更为刺目。
城门在巨大而沉闷的响声中缓缓打开,大军迅速入城。
李长明在城下与左右翻身下马,微带尘土的披风拂过城楼台阶,一步步径自往主将布尔身旁走去。
布尔忙行大礼,用生硬的汉语道:“殿下!敢问可是大虞魏王殿下?”
“是。”李长明根本不与人寒暄,直接问道,“不必多礼,斥候情报呢?”
那传信士兵道:“乌环人一个时辰前刚刚退走,此时附近暂未发现乌环人。”
李长明道:“暂未发现?恐怕快了。”
布尔惊道:“殿下这是何意?”
负责侦查之事的独孤循道:“我们来时,派出去的斥候已经见到过他们踪迹。”
李长明道:“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像是印证他的推断,又一传信士兵奔来。
“报——城北发现一众人马,约三千人,塔吉也在其中!”
乍听那人名字,李长明顿时来了兴致:“传令,分两千人随我出城,其余三千人走北边绕道,提前设伏等候与另外两路人马会合。”
布尔惊忙道:“不能!绝对不能!殿下,乌环人阴险狡诈,次次佯装逃走,我已是吃了几次大亏!”
这些情报早已写在纸上送入军中,李长明何尝不知。见布尔这惶恐阻止的模样,李长明强忍住好笑,正色道:“寡人知晓。你只需遣一队人马出城追击,剩下的交给我黑衣旅。”
一直未曾说话的独孤循,此时却低声道:“殿下,塔吉也在敌军阵中,此人武艺高强,与此前对手大为不同。您毕竟是万金之躯,如有意外……”
“战场上,我与他人并无不同。”李长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诈败诱敌,得是多有自信才次次用这一招。他喜欢玩这一手,那我就让他知道,诈败,最容易变成真败。”
西市的众香阁是韦巧儿常去的地方,不过这次她独自一人走到众香阁附近,却是转进了对面的一家酒楼。早有人在大堂候着她,见她来到,便引着她去楼上雅间。
雅间里坐的是个年轻男子,锦袍玉冠,样貌英俊,只是眼中沉着一股阴鸷之气,叫人看着就有些胆寒。此时他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自斟自酌着。
引韦巧儿进来的侍从将人送到便自行退下,韦巧儿在门口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又念了几遍,才推门而入。
她进门后,便见那人双目盯着自己,当即吓得一抖,衣袖下的双手又开始发颤。
眼前的人并非善类,却是此时唯一一个能帮她的人。她对这人再害怕再抵触,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向人行礼,挑了个离他远的椅子坐。
“吴献大人……”韦巧儿咬着唇,唤了这位周国公长子。
吴献将她这有意远离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恼,只是嗤笑一声,道:“韦夫人,这家酒楼雅间难求,今日可要点上几个菜好好品味。”
“好……”韦巧儿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目光一直闪躲着。
吴献慢悠悠倒了一杯酒:“来,这玉泉酿乃是佳品。”
韦巧儿看那杯酒推到自己面前,却没去拿,桌下的手攥紧衣袖,直言道:“大人,别说这些了。”
“哦?”吴献轻轻一笑,故意道,“那说什么?夫人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喝酒?”
“他知道雪鹿麝了……他知道薛观音的香料有问题了!”韦巧儿见他这般,略有些激动。
吴献不慌不忙,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哦,知道了?”
韦巧儿咬牙道:“王府里只有我跟薛观音,他很快就会知道是我。”
吴献起身,踱步到她身侧,微微弯下了腰,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问道:“夫人害怕?”
“大人……”韦巧儿颤声,抬眸望着他。
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缓缓向下到了腰部,吴献轻轻双手环住她腰肢,见她不反抗,愈发笑得得意。
他凑到她耳畔,缓缓道:“他纳你入府那么多年,对你不理不睬……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你吧?他要是查出来,你下药害薛观音……”
韦巧儿本就担心害怕,他还这般将她心中所虑说出来,便让韦巧儿愈发心惊胆战,颤抖着道:“大人……帮我!”
“我可以帮你。”吴献贴上她脖颈,“御赐香料经手那么多人,要查也得从内苑查起,姑母在宫中,随便找个宫女顶上就是。不过你……该怎么谢我?”
“我……”
吴献笑道:“虽说李焘不喜欢你,可他对府上之人都极为信任,你就帮我个忙,去看看他书房文书都写了什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辰:我是预言家,他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