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烦了,我这人也不懂什么茶道,没那许多讲究,这个就可以了。”徐婉音摆了摆手,然后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虽然味道有些苦涩,但扑鼻而来的清香却甚怡人。
她喝了两口,转而看向屋内,只见门口立着两个侍卫,细细一想,方才发现自进府以来,除了暖秋之外,竟是没见过半个丫鬟,甚至连家丁都没有几个,这偌大的将军府,也未免太过冷清了些。
又想起裴修这些日子生病以来,他的母亲竟然一次没去看过,甚至此时孩子回来了,也不出来,忍不住就问道:“修儿他才回来,为何不见尊夫人呢?”
裴烨逗弄着裴修的手僵了一下,看着小孩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几分心疼:“他母亲已经不在了。”
徐婉音没想到这随意一问,就触及了对方的伤处,面上顿时有些无措,反应过来时,连忙说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没关系。”裴烨淡淡说了句,语气一如既往的了无无澜。
徐婉音目光落在裴烨面上,心中顿时有些微酸,此时裴烨面上那些淡漠,落在她的眼中,俨然成了一副孤寂和落寞。
在她看来,裴烨这样看似冷酷淡漠的人,其实大多极重感情,往往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她之前得知裴烨早已娶妻的事,还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幸嫁给这样耀眼的男人,却不想他已然是妻子早丧,独饮孤殇。
其实她这脑补的也可说是很接近真想了,只不过裴烨爱的人并不是殷亭素,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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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御书房谈话之后,晏江引与裴烨之间的关系似乎又陷入了僵持状态,不管怎么说,似乎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那种状态了。
这日晏江引在书房批阅奏章,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撑着额头过了半晌,终是有些压抑不住,将手中朱笔直接丢到了砚台里,对门外道:“小福子,给朕过来。”
“来了来了。”福公公正坐在门边小凳上烤火,闻言应了一声,赶忙起身走过去,“陛下,怎么了,是要添茶还是加炭吗?”
晏江引从椅上站起身子,走到床边立定,抬手推开了微合的木窗,半晌后,状似不经意的问:“将军府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晏江引对裴烨的感情颇深,几成痴念,加之他又并未刻意瞒着福公公,福公公天天跟着他贴身伺候,若说不知道几乎不可能,于是私下总会多留了几分意,这会儿听晏江引问起,却一时有些惊慌:“奴才……奴才听说太傅大人这几日时常外出,每日里早出晚归,说是去京郊的军营查询与操练士兵了。”
裴烨治兵向来严谨,如今虽然时值冬天,对士兵的要求却没有丝毫松懈,自南边有了动作之后,近来更是时常前往军营督促士兵训练,此时之前在御书房议事时,裴烨就同晏江引说过,很显然他想听的并非这些。
晏江引扫了一眼微垂头颅的福公公,向来敏锐的他,自然没有错过对方方才那一瞬间的犹豫:“你是不是瞒了朕什么?”
“奴才……”福公公面露为难之色,想到自己听说的那消息,也不知若陛下听到了,会不会大发雷霆。
晏江引见他吞吞吐吐,终于耐心告罄,微启薄唇冷声道:“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再吞吞吐吐就给朕去雪地顶盆去。”
顶盆顾名思义就是头顶盛满冷水的铜盆,这是宫中主子常用来惩罚犯错奴才的把戏,这刑罚看着不怎么样,但其实极耗体力,时间一长人根本受不了,更遑论这天寒地冻的。
福公公“噗通”一下跪到地上:“万岁爷息怒,奴才……奴才只是听说太傅大人似是要续弦……”
“你说什么?”晏江引听到“续弦”二字,顿时变了面色,还不待福公公讲完,就厉声打断了对方。
福公公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陛下息怒啊,这事情也只是坊间传闻,还不知是真是假,奴才这就派人去细细查探一番,以免扰了圣听……”
他说了一大串,晏江引却是半分未曾听进去,只觉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好似要炸开了一般,少年紧紧的握了握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备驾,朕要出宫。”
来到将军府门前,马车还未停稳当,晏江引便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地上积雪甚深,他脚下一个不稳,便直直朝着一边倒去。
这若放在平时,依照他的身手当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此刻他心思凌乱,连带着反应能力都慢了许多,这一摔之下,手背重重磕在马车边缘,顿时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