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就走不动了,那么大个个子杵在门口流眼泪,你妈妈说的对啊,你小小一个哪能就困在这里呢?你看看这城里哪还有年轻人,都走出去奔前程了。”
我又想起了那天的光景,窗外是漫天的大雪,我妈躺在淡蓝色的病床上摸完我的头,然后把我交给江怀生。
我嚎啕大哭,当时除了恐惧,应该也有以为她不要我的难过和愤怒吧。
“外婆,我不走,我要陪着你和外公,还有妈妈。”我一出声发现自己已经哽咽。
“我们这里连个像模样的高中都没有,你哪能好好读书呢,小孩子不能不读书的。”
离得近了才发现外婆的眼睛已经浑浊,我觉得我胸口里的酸楚已经溢满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是酸软的。
我想让她别再说了,但是外婆又抚着我的指尖轻声开口。
“我看小是个好孩子,你叫他一声哥哥没有错,跟着哥哥回去吧。”
“外婆,你也不要我了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外公外婆又不会跑,一直在家等你呢。”
几十年来北方粗粝的风也没能吹散外婆一口吴侬软语,“还有你那个爸爸啊,不要跟他对着干。”
七年前江怀生还是外婆嘴里那个“姓江的”王八蛋,如今却变成了“你爸爸”。
我的外婆和我妈一样,都是执拗的说一不二的人,我宁愿她继续抱着收音机听《铡美案》骂江怀生也不想她为了我妥协。
千言万语堵在我的嗓子里,被泪水泡的发胀,一时找不出头绪,就那么卡在那儿又错过了说话的机会。
外婆松开我的手,从她的布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对折的信封放在我手上,“你妈妈留给你的,外婆给你保存了这么久,该给你啦。”
突然听到大门的响动,我低声说了一句我进去看就跑上了楼,坐在床边展开那个牛皮信封,边角已经有了磨损,信封上写着给小晚三个字。
拆开封口里面是一张对折了两次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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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我的小晚:
妈妈要先说一声对不起,不知道你现在多大了,是不是已经长成大孩子了,妈妈没能看着你长大,你不怪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