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身形瘦削的男人手撑在窗沿上,仰着头安静地望向路灯,昏黄的灯光在他的瞳孔里打下两道光圈。
“秦屿。”
秦屿低下头,揉揉发酸的眼睛。
“小九爷,我现在叫周屿了。”
俞九如没有回话,如果他真的甘愿就此认下周屿这个身份,也不会跟着俞海上车来见他。
秦屿笑了笑,“好久不见。”
“不到一年而已。”
“这一年过得可真慢。”
他回忆了片刻,“上次见您应该是在您的生日宴上,我厚着脸皮送了您一幅自己作的画,现在想想还挺丢人。”
“《春山访友图》。”
“您还记得?”
“嗯。”
“我其实送出去后就有点后悔,心想您要是不收我可就丢了面子。难为您没嫌弃,当场就收下了。我记得您看过后还夸了两句,好像是说落笔干净,意境也不错。”
“你年长我几岁,在我面前不必用敬称。”
秦屿愣了愣后哑声失笑,“以前出门在外代表着秦家,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都成了习惯。”
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弯起的眉眼里含着笑意,“那时我每次跟你说话前总得在脑子里过上几遍,太献媚了怕丢面子,太有礼了又怕显得生分。总是担心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你,连带着惹俞家不快,断了秦家的财路。”
俞九如闻言神色平淡地回道:“如果秦家把俞家看作是财路,那么我也不妨告诉你,秦家的财路已经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屿放声朗笑,苍白的脸因充血而泛红,“断得好!断得好!”
他兀自笑了会儿,俞九如也在一旁耐心地等着他笑完。
片刻后,秦屿吐出口气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我曾想过如果再见到往日的熟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按我好面子的性格大概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
“那为什么不躲?”
“可能因为想见我的是你。”
他转过身看向俞九如,“我觉得大名鼎鼎的小九爷,应该不屑于拿我这么个分文不值的人落井下石。”
“小九爷,我曾经同情过你。”
俞九如有些好奇,“同情我什么?”
秦屿笑得自嘲,“我总认为你活得很孤单,除了家人外,只有个自幼一同长大的保镖陪着,整座港都里没有一个人敢自称是你的朋友。”
“所以你送我《春山访友图》?”
“对。”
“你想做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