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和她生母冰凉枯瘦的手不同,青年男子的手,似乎天生就裹挟着一团源源不断的光和热。
梅洲君向来不事生产,骨肉虽停匀如玉琢一般,却不知怎么蒙了一点薄茧,令人不觉其单薄。
芳甸心里猛地一定,悄悄朝她大哥看了一眼。
梅洲君靠在椅背上,唇上依旧带笑,气定神闲的,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
第10章
过午之后,芳甸果然被四姨太一双泪眼给押上了车。
她还在读书,剪着齐耳短发,脸上素净不施脂粉,只是手腕上被四姨太各推了一只沉甸甸的金质双股手镯,她手腕细瘦,有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般的窘迫,索性高高推到了手肘上。
这金镯因而显出重枷般有棱有角的分量来。
她心里忐忑,一手卷着车帘,一路上不知道往外张望了多少回,定的地方是法租界,这次车展声势颇大,车刚转弯,就已经撞见了几拨裹着红布头巾的印度巡捕,叉着双脚,得意洋洋地站着。
这几道趾高气昂的影子,慢慢和她想象中的那张麻脸重叠了,仿佛王懋才本人就在她眼前腆着肚皮,沙皮狗似的涎着脸。
“二小姐,到啦。”吴丰道。
芳甸吸了一口冷气,两手环着自己胳膊,把金镯子转了一转,打定了主意。
要是他敢来冒犯,她非得把金镯子掷他面上,打歪他一管鼻梁不可!
车门被拉开了。
芳甸猛地一抬眼,只见背光处站了个穿米白西装马甲的青年男子,正一手扶着车门。
这身行头是梅洲君惯穿的,连口袋巾的款式都一色一样。
芳甸大为振奋,从车里迈出来,抓着他手臂叫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