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郎立直了,喝道:“什么人?”
中年人道:“受陆班主之邀,来为贵社破台。”
梅洲君低声问:“破台戏?”
“不错,班主傍晚时候出的牙笏,”杨七郎道,“是该这个点到的。”
“这一伙人都是练家子,箱子上包了油纸布,看样子是怕水,”梅洲君皱眉,伸手捏了捏酸痛的鼻梁骨,“好重的煞气!”
中年人抬手一按毡帽,朗声道:“子时已到,还请放行!”
杨七郎正踟蹰间,不远处又蓦地闪出一道灯光,只见一个身披大衣的男子,朝着窗边行来。
“陆班主!”中年人道,“东西已经备好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汽油灯压低了。只此一举,却像无形间发号施令一般,在场所有汽油灯,都齐刷刷压低了一寸。
这么一来,梅洲君眼中刺痛大减,终于有了审视的余地。
来的正是陆雪衾,大概是刚从梅府寿宴间赶回来,还是西装外罩大衣的打扮,只是面上化了武生妆,眉间上了高红,眉峰疾电般飞入鬓中,比寻常更添了十分戾气,几乎能止小儿夜啼。
他一眼扫来,梅洲君立刻会意,卸了后台门闩,将侧门打开了。
陆雪衾当先进门,中年人紧随其后,又有十余人将箱柜挑进门中,余下诸人皆留在院中把守。梅洲君拿余光一扫,只见这些人飞快隐没在夜色之中,显然是训练有素。
这一行人隐然以陆雪衾为首,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知道事关隐秘,转头朝杨七郎等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落在最后,朝前台退去,只是还没打起门帘,就听陆雪衾道:“你留下。”
梅洲君一怔,却见陆雪衾走到供桌之前,取了支香,朝着祖师爷深深一拜。
要知道,这位爷唱戏是假,shā • rén是真,这么几年来,拜祖师爷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两幅小红布帘鼓荡不定,祖师爷的面孔笼在青烟之中,似笑非笑。
陆雪衾将香插在香炉中,沉声道:“祖师爷见谅,但愿这出戏,还能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