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时候,陆白珩才得以囫囵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它”看起来是一座黑石雕像,雕工粗陋,只在脸部扣了个精巧的木雕面具,底色是近似于人类肤质的雪白,细眼宽鼻,此刻正半侧面对着门缝,仿佛在迎客。
目睹此情此景,陆白珩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心中寒气反倒更甚,在这种地方猝然撞上一尊雕像,其诡异程度更远远大于活人。
更要命的是,这雕像背后影影幢幢的,又林立着许多黑影,他简直不敢细看,只能抓着铁链,轻轻将门带上了。
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的自保动作,也没能立时完成,在他发力的同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陆白珩被一吓再吓,整个人都到了爆发的边缘,差点没窜起来,好在余光一动,他兄长那冷定如铁的侧影,一下就把他飞逸到一半的魂魄给震住了。
至于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
年轻人收回手,朝他摇了一摇手里的钥匙,道:“开门吧,龙川寿夫还没回来。”
陆白珩低声骂了一句,爬到脖子上的鸡皮疙瘩这才消退下去,好奇心又飞快冒了头。
“你们什么时候弄来的钥匙?”
“就在你扒门缝的时候,”年轻人道,“这是龙川寿夫的雕刻室,我们刚才探听到了,他在闲暇时候,喜欢将自己反锁在内,雕刻一些东西。”
在这种人人都讲鸟语的鬼地方,能探听到这样的隐情,实属不易。
陆白珩立即反应过来:“大哥,你们抓住姓吴的了?”
陆雪衾道:“留着他还有用处。”
年轻人接着道:“姓吴的刚刚独自跑到了水塘边上,我们撞见他的时候,他正在不停搓洗双手,且举止极为粗暴,恨不能把指甲盖都掀开来,仿佛被什么东西骇破了胆子。”
仅仅是听他的形容,陆白珩就有些背后发寒。
“这家伙怎么疯疯癫癫的?”陆白珩道,“对了,他手上有血,你那个同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年轻人的面色算不上好看,按在陆雪衾肩上的五指无声地收紧了。陆白珩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顾虑——戏班这一行人,如今还在酒醉中不知今夕何夕,随时会步花旦的后尘,有绿茵沉的药性在,他们甚至没有挣扎的余地。
但这种忧虑也仅仅是在年轻人脸上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将钥匙插进了锁眼里,轻轻一拧。
木门终于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