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道:“大帅如此不顾惜性命,口中这一点小伤,可令我们冷汗潸潸!植皮手术不比其他,大帅,你肩后的伤口可是挣裂了?还请袒露右肩!”
一阵衣物窸窣声过后,医生便吸了一口冷气。
“大帅可有如先前所说,好生养伤,按时用药?伤口崩裂......得立时重新缝合!”
陆雪衾异样地沉默了片刻。
陆白珩竭力去看,两边眼皮却如灌了千吨浆糊,灯光分明已浇在眼睑上,却无论如何漏不进来。
也正是在这时,他听见大哥道:“没什么大碍。内人近日患有失眠症,有安眠药么?”
内人?
陆白珩打了个激灵,两边眼皮短暂地跳起来一瞬,灯光刺目,一片朦胧中,他仅仅望见了大哥线条精悍的右肩。
大片皮肤凹凸不平,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白,其上横亘着几道狭长的抓痕,仿佛铁石丛中,迸出一缕偏激顽艳的柔情。
陆白珩脑中轰地一声,没能借势醒过来,那涌上心头的酸意差点没将他憋死在被褥里。
这内人还能是谁?
梅洲君久久不现身,竟是在大哥床上害起了失眠病么?
他正愁醒不过来,看来得捉着姓梅的,向他渡一渡病气,把那梦里头魂牵梦绕的东西分匀了,便可不药而愈!
许是他一片诚心感应于天,在当天夜里,他又连着做了几个心急火燎的梦,终于在狼狈之中,惊坐而起。
他真正醒来时,月满中天。
第139章
陆白珩扯开窗帘时,尚且有使不尽的力气,恨不能两胁生翅,扑棱棱挣出窗框去。偏偏夜色就在此时迎头浇下,黄沙萦窗,月亮高而远地荡在昏黄月翳中,锈得发不出光来,仿佛高天之中一眼幽幽的井。
他心里那点躁动霎时间被这圆圆一只覆盂盖灭了,邪火伏窜,泯为冷飕飕的黑烟。
醒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梅洲君扯过来问个究竟么?
心气一泄,他就从癔病中清醒了,背后枪伤亦火辣辣地泛起痛来,不由得一头撞在窗框上,立时有几个属下拥到床边,又将他架了回去。
“二公子醒了,快去告知少督军和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