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甸道:“那这就是壮行的酒。”
“壮行?”
“替谁壮行?这里有贩夫走卒,有刀口舔血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安身处的苦命人,也有ru臭未干的小孩儿,戏已唱完了,该散的也散尽了,你杨老板要为谁壮行?”
杨七郎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奉秋,去把衣箱打开,取一身开氅来,给你樊师哥。”
樊哙一怔:“杨师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七郎温声道:“樊师弟,少班主从前提起过,唯愿我们能平安喜乐。如今你已决心留在晋北做屠户,也有了知心的女子,是最好不过的。将军卸甲,这一身开氅我替少班主赠与你,作为我们昔日情分的留念。”
奉秋捧着开氅回来,道:“樊师哥,什么时候怕冷了,就披上,我们大家伙儿始终在一处!”
众人皆已换上了常服,在晋北各处各寻了行当,下了戏台,便再淋不着血雨,也不再做夜半惊醒的梦。唯有奉秋鼻尖上还勾了一方雪白的蝙蝠,谁也不敢看他。
看见了,便会想起时迁。
奉秋身量不足,开氅的水袖拖曳在地上,樊哙一把抓在手里,又慢慢将整件衣裳拥入怀中。
他正欲拱手拜下,杨七郎却抢先一步,向众人深深一拜。
“这一回,是我违背了少班主的意思,令大家伙儿冒险齐聚于此,既为饯别,也为壮行,”杨七郎道,“我的族叔,杨行韫将军寻见我,晋北战事将近,要做好宋道海割地求和的打算,依托晋北地势,各处阻击,是少不了的。我已决意从军,只是军队如今最缺的,便是见过血的兵,不论成败,皆需血肉来填,我实在不忍向诸位说出口,却又不得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