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麓的耳朵确实坏了,坏得像世界被骤然按下了静音键。
哪怕医生写字告诉他这是暂时的,之后会慢慢恢复,其实也很难习惯。
由于剧组定的是特别贵宾病房,这里的布置也和两室一厅精装修的酒店套房没有区别。
墙壁是深棕色藏光式装潢,木地板上铺着柔软厚毯,还像模像样地放了几幅大众油画,譬如向日葵星月夜之类的。
苏沉此刻想守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但剧组其实并没有停摆,葛导演还是把后面的戏都排好了,不想让蒋麓担心。
第一天夜里,苏沉没有去供家属休息的侧卧,而是要了一把看护用的简易折叠床,就睡在蒋麓旁边。
他写字告诉他,要喝水上厕所出声就行,不用憋着。
蒋麓看着他好一会儿,没阻拦他留在这,而是说了句上来睡。
床确实很宽。
苏沉摇头,写字又说,怕碰着他伤口。
经纪人当天晚上就坐飞机赶到了,先去病房查看蒋麓和苏沉的状态,又去找医生确认情况。
苏沉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在入睡前一直坐在他打针的那只手旁边,半趴着陪伴男人。
他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剪,显得柔顺又偏长。
蒋麓想揉一揉他的头,此刻只是微微抬起手,又放了回去。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自己。”
苏沉摇头,写字说是卡车鸣笛的问题。
他写完这行字,把笔盖上,开口说:“你也有今天。”
蒋麓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听不见。”
“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火烧云了,你知道吗。”苏沉伸手去帮他整理额前的碎发吗,动作很轻,嘴巴很凶:“你多贪啊,一下午一直说保一条保一条,自己拍这么危险的戏不知道收敛吗。”
“带我去看演唱会图什么?图以后听不见了这是最后一次?呸!”
蒋麓在静音世界里很委屈:“你肯定在凶我。”
苏沉捏了捏他的耳朵。
“那你赶紧听见。”
医生说了,现在药物治疗都只是辅助,有些东西没法立刻治好。
能确认的就是要保证睡眠和营养,没事多说说话保持刺激,可能会一点点恢复,也可能突然完全恢复。
凶归凶,苏沉按时帮他擦脸擦脚,在拔针后安排着尽早就寝。
某个病患被限制行动和听力以后很像个小孩,等床头灯都关了,小声说想吃炸鸡。
黑暗里,他的手被摸索着握住,然后四指被压开,有柔软指尖在掌心写了个不字。
“苏沉……我睡不着……你哄哄我。”
蒋麓头一次能光明正大地撒娇,两人又是床靠着床,睡觉时能手拉着手。
他又说:“我伤口疼,还听不见你的声音。”
苏沉坐起来,感情难得战胜了羞臊,决定给他唱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