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卓紧紧盯着我,瞳孔放大,角膜湿润透亮。
我深吸一口气,“这些钱我不拿去学画画,至少还能供你上大学……”
“你觉得你放弃,我拿着这些钱去上大学就会开心?”凌卓失望地盯着我,“我们这么活着已经够操蛋了,你的眼光能不能别这么窝囊,想要的就去拿啊,代价别管,反正我是你哥,我的就是你的。”
我站在原地,盯着凌卓额上的发光的汗珠,感到无比恍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七岁那年,我们因为打架在走廊上罚站时,满身伤的凌卓盯着脚上斑驳皲裂的球鞋,厌世地说:活着真恶心。
可眼前这个像是打了两斤鸡血的人又是谁?凌卓是怎么做到越活越天真的?
“学学学!我学还不行嘛,别总是有机会就把自己当哥……”我嘟嚷着,拉起凌卓的手继续往前走。
虽然我不把凌卓当哥哥,但是他是我唯一的最亲的亲人,从受精卵开始,我们的生命树便盘根错节地生长,就算打了十多年的架,也没能把根折断。我跟他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我们之间的付出和亏欠也永远理不清。
当然,我们最终没有借到钱。
小县城每个人的生活都艰难如此,谁愿意给两个小孩借钱?但凌卓没有表现出失落,只是让我继续安心地画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晚上睡前,我推了推凌卓:“如果没有钱,我就只参加省内美院的校考好了。”
“嗯。看情况吧。”
“如果当初我要学画画的时候,你把我揍醒就好了。”我说。
凌卓捏我的大腿,“我当时没揍过你吗?你是真心喜欢画画的对吧?你喜欢什么我能看得出来。”
我确实喜欢,尽管选择美术是因为不想落后凌卓,但后来我确实爱上了画画,画画对我来说就像荷包蛋对三明治那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