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又或者是这个能把一个成年男性装进去的口袋实在是大而结实,穆辰远用了很大的功夫,也没能自己从上方的开口处出来。他的双腿交缠,未着鞋袜,别扭的压在一起,也根本使不上力,他在袋子里摇摆,仅仅只靠胸部以上的力量,像条上了岸的人鱼。
接着身边有了细碎的声音。有一只宽厚的大手从上方伸了进来,接着就一把薅住穆辰远的头发,像拎了货物一般直接把他拎了出来。
穆辰远还没来得及惊呼吃痛,就又被扔到了外面的地上。沉重没有知觉的身体不能给予他任何帮助,瘫脚的脚心朝天,随着上身被带动在地上蹭着,已经蹭的四处破皮,脚趾也被挤压的发紫。下巴直接磕在了坚硬的地面,痛的他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三爷,茶。”
温柔的女声拉回了穆辰远的注意力,疼痛稍稍减退,他也在此时此刻才想起来去看看四周的景象。穆辰远双手撑地,他只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酸痛,是他撕扯口袋时留下的伤痕。穆辰远伸手捡起落在身后没有知觉的别扭废腿,才能慢慢撑住上半身坐稳,这个过程并没有人阻止他,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旁观。
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或者说也许原本他一生都不太可能有机会过来。
一间目之所及就可知晓的房间,吊顶极高,一看便知是别墅才能做出来的。四周的装修摆设都极为豪华,以酒红色和黑色为主色调,相当复古又奢侈。
并且一看就是宋铭铮喜欢的品味。
穆辰远自认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审美这方面接近他的职业就是另作他论。有时候他需要画出房屋的架构和装饰,询问过宋铭铮的意见,得到的答案和此刻他所处的环境差不了多少,刚开始时他们偶尔会聊聊相关话题,宋铭铮几乎是他所见过最博学的人,那时穆辰远对他的看法简直是溢于言表的崇拜。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然没有时间精力去分析,视线只是匆匆扫过,一闪而直接落在了他的正对面。
视线正对面是长长的横条矮茶几,有端着茶水的侍者正在奉茶,而后是一组复古欧式沙发,深色牛皮为主,乌金木框架。正中只坐了一个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穆辰远从没见过的正装。但打扮正统,坐姿却算不得正坐。倚在沙发上面带了几分慵懒,容颜倾世,神情又是罕见的放松。
穆辰远简直快不认得他了。
这一切都实在超出他的接受程度,按照过去他对宋铭铮的短暂理解,出轨被发现一时激动掐死他都尚且可以算在正常范围内。然而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懂宋铭铮想要干什么。现在他甚至是不明白,宋铭铮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你要干嘛?这是哪里…”穆辰远率先出声,他必须双手撑地才能以一个往前的姿势在地上坐住,两条废腿瘫在身后,布满沿路的尘灰。一时半会看起来,又有些他当年流浪的样子了“你再惹我,我回去就告你!我…我和你说,我要去残联仲裁的。”
宋铭铮微微俯身端起茶,一手拈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浮上来的茶叶。对穆辰远的质问充耳不闻,脸上又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这一回,似乎假装都懒得再装,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抬头再给。
“宋铭铮!你tā • mā • de到底想干什么!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忽然的惊声尖叫,像是打破了平静的潭水。穆辰远实在是受不了了,他被这种未知的恐惧在分分秒秒中击溃。可又无能为力,不能通过双手做的事就只能通过声音,其实防守能力一层比一层微弱。
宋铭铮终于舍得抬起了头,眼神阴郁,像是被这声刺耳打破了好心情,接着伸出一只手悠悠一挥“嘴堵上。”
一旁伫立的保镖立刻上前,穆辰远认出了那只把他从口袋中生硬拽出的手,拼命挣扎着扭动,但却毫无作用。保镖走到他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用长宽黑色胶布在他的唇上缠了好几道,粘压格外紧实。
因为这一番被动的移位,原本撑地的双手在虚无的抵抗着。穆辰远顿时失去了重心,在保镖缠完胶带松手之后,他却再难顺利的坐回去,而是狼狈的倒在了地上。穆辰远的一只手被他压在身下。但他无力再依靠现在的姿势把上半身抬起来,抽出那只被挤压的手臂,一时间酸麻疼痛统统袭来,他倒在地上却连呜咽也发不出了,只能脸贴地的趴在地上,睁着眼睛无声无息的放肆流泪。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是不急。看起来,他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心思,配枪被他解了下来,正无所谓的扔在茶几上露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