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对自己的笨拙表示无语。
沃克正准备伸手扶起水瓶,却看到一双运动鞋出现在了正前方,修长宽厚的手掌抢先一步将水瓶扶了起来,视线顺着长腿往上打量而去,眼神之中就流露出了惊讶和错愕,“教练?”
虽然野猫队阵中拥有多位教练,但能够让沃克如此称呼的,却只有一位。
“补充一点水分。”陆一奇将水瓶递给了沃克,而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糖果,慢条斯理地剥了开来,朝着沃克投去示意的眼神,“需要补充一点糖分吗?”
沃克迟疑了片刻,从陆一奇手中接过糖果,丢进了嘴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淡淡的甜味就在舌尖之上泛了开来,但大脑思绪依旧停留在困惑的窠臼里,只是喃喃地再次开口呼喊到,“教练?”
“你已经呼唤过一次了,没有必要再呼唤一次,我的听觉功能还健全。”陆一奇打趣地说道,然后就在泳池旁边蹲了下来,“怎么样,复健进度如何?我和伊萨克、克雷他们交流过了,你最近的恢复训练上量幅度有些超标,你确定没有问题吗?有时候,太过心急反而可能打乱计划。”
沃克的眼神微微有些闪躲,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两句,却在陆一奇的注视之下,终究没有能够说出口。
面对伊萨克或者克雷,或者妹妹和母亲,沃克总是能够坚持自己的立场与看法,顽固地表达观点。
但是在陆一奇面前,沃克无法控制地有些拘谨,下意识地想要倾听他的意见,因为教练总是能够给出准确而睿智的观点。此时,沃克就有些别扭地调整了一下身体,莫名心虚起来。伊萨克-伯恩斯和克雷-史密斯都有些担心雷吉-沃克,为了重回赛场,沃克的恢复训练稍稍有些过量,可能会过犹不及。
此时,面对陆一奇关切的询问,沃克拘谨地回避了视线,没有出声。
但陆一奇也不介意,而是轻笑了起来,“对于伤病、复健什么的,我缺乏了解、不够专业,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医嘱。当然,我也是运动员出身,我知道,很多时候,只有自己才是对身体最了解的那个人,即使是医生也无法完全了解自己的感受。所以,你应该冷静下来,听从自己的心声,确定之后,放手去做,这样才不会后悔。”
没有劝阻却也没有鼓励,如此客观而简洁的一番话,让沃克的鼻头微微发酸: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但他渴望回到赛场,甚至有些不顾一切。
他想着,如果本赛季能够再次站在球场上,如果毕业之前能够再次并肩作战,哪怕是膝盖韧带断裂,哪怕余生都必须陪伴轮椅,也在所不惜。就一次,就这一次,让他任性一回,与自己的青春挥手作别。
人人都告诉他:你需要理智,你需要放长眼光,你需要为未来着想,你需要权衡利弊……但他不想这样。
他知道自己正在犯傻,但他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理智下来。
一直到现在,还是有人能够懂他的。
“……教练。”沃克试图说点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有些狼狈。
陆一奇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状,“我知道,如此建议一点都不专业,职业教练应该以球队和球员的长远利益为先,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这样任意妄为;但是……”陆一奇长长吐出一口气,“有时候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橄榄球就是我们拥有的全部,除了它,我们什么都不懂,就算完好无缺地继续生活下去,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还不如球场之上的一次奔跑。”
竞技体育的许多球员都是傻瓜,除了运动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运动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如果就连站在赛场之上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们也就一无所有了,即使逃避了伤病的威胁,生活也只是苟且而已。
当然,职业体育可能纠缠了名誉和利益而开始变质,事情也就不再纯粹,伴随而来的灰色地带也就越来越多;但不可否认,不少职业球员也依旧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更不要说仍然在NCAA赛场活跃的这些球员了。
陆一奇的话语,狠狠击中了沃克的心脏:他只是想要和队友们站在球场上,再比赛一次,感受那些奔跑和撞击的力量。
“怎么样,今天的复健训练已经结束了吗?”陆一奇没有放任那股悲伤失落的情绪蔓延,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沃克有些狼狈地收拾情绪,清了清嗓子,“是的,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我稍后还需要前往图书馆呢。”
“哦,期中考就要来了,对吧?”陆一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嗯,我昨天还和加斯在讨论,这学期队内到底会挂科几个,我深深地认为,班克斯那家伙应该会至少挂两门,然后下学期就直接被禁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