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碎片被束巨细心地黏在一块平板上。他用一些粘合剂把相纸按照撕裂的边缘凑一起。不过不管怎么还原,属于甲竣的那张脸都是空荡荡的。
温格尔把被子先放在椅子上,他事后冷静下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光光是因为照片被撕毁,甲竣的那部分被扣下来销毁。而是因为“照片被撕毁”这件事情本身提醒着温格尔。
在他耳聋的现状下,任何一个雌虫,都不需要束巨、卓旧、沙曼云、阿莱席德亚其中之一。
只需要是个武力值超过自己的雌虫,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自己的房间,翻看自己的物件,破坏和践踏自己最宝贝最珍视的物件。
有物资后,这种情况会增加吗?
就算是卓旧管理手底下的雌虫,也真的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吗?
算上之前的家族印章,这次的全家福,下一次那个家伙又会从自己这里拿走什么?
温格尔把被褥铺开,监狱生活迫使雄虫频繁地更换各种生活物件,对比以前他现在可以更熟练地dú • lì照顾孩子。
“雄父。”嘉虹拿过枕头,递给温格尔,“给。”
“谢谢嘉虹。”温格尔微笑着结果孩子递过来的枕头。
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下一次悲剧的发生在嘉虹身上。
作为一只雄虫,温格尔可以永远腐朽在这颗星球上,等待安全的那一天,等待卡利找上门,或者等待复仇的那一刻,都没有关系。温格尔甚至完全可以接受自己作为诱饵,引诱卡利上门的说法。
对于他来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再多的补偿,再丰厚的钱财和权势,无非一捧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嘉虹绝对不能死。
因为对于温格尔来说,这是他最后的慰藉,是人世间最后一点光明。
可惜,一个雌虫,如果不够强大。不论是在戴遗苏亚山监狱,还是在正常的虫族社会中都很难生存下去。
学习,并不是为了得到赞誉。
温格尔正恐惧着某天醒来,如发现全家福被撕毁的那一刻:他的嘉虹也躺在身边,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些身经百战的囚犯,不是雄虫紧促地学习一些东西就可以战胜和防御的。
温格尔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不清楚如何做到像那些军雄一样,用精神触角去反击。
他也会被人击溃,也会被人恶意的和孩子分开,甚至是会被人如同罗耶奈那般吃掉,成为戴遗苏亚山监狱的花。
能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
温格尔也不知道,除了让孩子和自己一起成长起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自认为什么都没有了。
除非,真的走那条夜明珠闪蝶家族历代走过的道路……
不,温格尔在心里自嘲道:“也许比那还要难过一点。我根本就没有学到祖先们的精髓。”
沦(为)一个出卖(肉)体来讨好雌虫们的雄虫?
温格尔抗拒这个可能性。
他把被子放在床上时,嘉虹正在脱衣服。小孩子短短的手,费力的解开扣子,内衬中掉落了一张纸下来。
小雌虫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蹦蹦跳跳跑到温格尔的旁边,亲了雄父一口,大声地说道:“雄父,我爱你。”
温格尔愣了一下,就发现幼崽给自己塞了一张叠起来的纸。
纸面上皱巴巴的,虽然被人很细心的顺平,依旧无法掩盖过去的粗糙。温格尔认出是自己丢弃的草稿纸,他心里知道也就是那几个雌虫干的事情了。
“雄父也爱你。”温格尔说这话,打开了草稿纸。
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那个年轻的甲竣,活生生的又一次出现在温格尔的面前。
正如全家福上那般,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是能写尽力写,大家可以养肥。
——*——
(三十八)
准备演奏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温莱除了晚上给幼崽温温讲故事的时间外,基本都泡在老宅后的教堂中。
他们虫族没有很明确的宗教概念。他们只有信仰。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信仰的是虫母。传说在虫母消失后,雄雌性别分化产生后,诞生了各个不同的虫种。
教堂是一个舶来词。
对于温莱而言,教堂不过是一个装乐器的储存室。
没错。
储存室。
“我十三岁第一次见到管风琴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社交大杀器。”温莱坐在椅子上,对雌侍竹焘说道:“不过保养也真的太花钱了。”
巨大的管风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古铜色的长管高三层楼,两层键盘。一个人就能演奏出一支管弦乐。
温莱的生父,也就是上一任的夜明珠闪蝶家主为了这个管风琴,特地给温莱修建了一个教堂。不过没有什么神像,也没有任何宗教的符号。只是为了方便,大家都叫他为教堂。
整个蝶族,乃至整个虫族,可能都只有温莱这么一位管风琴演奏家。
无他。
一是贵。
二是没地方。
三是根本没什么娱乐之外的价值。
基本上家里所有人都会产生一个深深地困惑,“为什么雄主/雄父,要学这么一个费力的乐器?”
但社交只要有个借口,把人都聚集在家里就可以了。
温莱第一次露面社交界就是靠着管风琴,成年礼也是在管风琴演奏会上举办的。随着这位夜明珠闪蝶大家长的成熟,管风琴演奏会也开始成为一种社交界的潜台词,是被大众默认为交换情报、缓解紧张局面、双方达成和解的好机会。
“今年把邀请函多送出去几张,真的没有关系吗?”竹焘一向擅长这些宴会的前期准备和财务清单。他很能干,不论是辅助雌君还是雌侍,或独挡一面都让温莱无比放心。
温莱按下一个键,说道:“转移一下民众的视线。阿莱席德亚造成的恐慌不会持续太久……木往木昔可能会带军部的要求,你们对一下预算。”
在这个家中,每一个雌侍都有各自的身份背景。
木往木昔就是军部塞进来的。雌君柯得是家族联姻,雌侍长风是蝶族长老会的,雌侍竹焘是雄虫协会的,雌侍宁镜是政、府的。
来来往往,信息互换,再正常不过。
温莱一碗水端平,尽力维持所有人之间的势力。这也是夜明珠闪蝶家的传统艺能,绝对不会出现其他雄虫当家做主那种宠侍灭君,或见一个爱一个的状态。
温莱打开管风琴的盖子,按下几个键调试一下音色。
他说道:“竹焘,帮我按住这个音。”雄虫点了几个按键。雌侍竹焘上前按照雄虫的指示一一按住。很快,两个人就坐在了一条琴椅上。
“跟着我的节奏。一个二八拍。”温莱嘱咐道:“你和宁镜都听话得让人想欺负。”
雌侍竹焘一向是不多话,但他和宁镜不一样。他手底下要打理夜明珠闪蝶家的很多生意。因此对比宁镜,竹焘有更多的社会关系和人情来往,比宁镜更少和雄虫温情相处。
“雄主想要欺负就欺负吧。”竹焘按照温莱的指示演奏着曲子。
温莱倒是笑笑,“听这话,就知道你还在生闷气。”雄虫猛地拉高几个音阶,手指快速地在琴键上游走,恢弘大气的音乐从数个古铜色风管中传出。
雌侍竹焘第一下没有跟上,到后来只能象征性地按几个键。
放开吧。
算了,雄虫明显就不想和你合奏。竹焘悲伤地想着,慢慢地将手松开。他几乎能想到温莱后面的话了。
但此刻,他听到雄虫飞快的一串按键后,音乐变得舒缓而轻松,陪合着自己那几个松垮垮的音节,开始演奏出小溪清流一样的节拍。
竹焘无奈地随便按几个键,他朝着哪里弹,雄虫都可以配合上他,顺手演奏出一曲动人的乐曲。
直到最后收尾,也是如此。
似乎,温莱想要说的话都在琴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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