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席德亚怀疑听错了。
他一直都认为,卓旧是不可能亲自下场的。因为这些狡猾的政客总是最大力度的保全自己的利益。他们会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存在,最大限度的收割韭菜和财富。
“你在说什么?”他看着卓旧的脸,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其他囚犯假冒的,“卓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卓旧笑了一下。他的手掌被破布包裹着,上面开始渗透出一些血迹来。他之前被切掉的半个耳朵,被遮盖在头发下,看不出什么端倪。他说道:“我知道,我来做第一个怀孕的人。”
他反问阿莱席德亚,“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
阿莱席德亚放心束巨,放心沙曼云,他的脑海里闪过自己在监狱之外见到的卓旧。这一刻,他咬咬牙,说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像是你会做的决定罢了。”
卓旧没有什么表态,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沙曼云的脸上。作为整个操作中的掌握者,沙曼云的同意与否才是最关键的。
“可以。”
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达成了共识。
束巨心中有些不妙。他很熟悉这种被排挤的滋味,又因为过于熟悉,他心中早就有一套坚强的防御机制。
他站起来,推开门朝着外面走。
“束巨等等。”卓旧叫住束巨,说道:“你不一起吗?”
束巨翻了一个白眼,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没有什么好一起的。老子没兴趣和你们鬼混。”
他忽然很想去到雄虫的身边。束巨心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很喜欢雄虫的味道,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想要和雄虫同被而眠。
如果是其他三个人,说不定真的会找出一个所以然。
而束巨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他选择了顺其自然。在拒绝了卓旧后,他直接推开门回到了雄虫的房间。
闷热的房间里,制冷仪器半死不活。温格尔和幼崽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是熟睡的样子。薄薄的毯子只盖着肚子。雄虫的手臂上依靠着幼崽的脸,不少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沿着脖颈一直到锁骨处。
束巨很想要吃掉那些汗珠,可他又想到之前雄虫说的什么“结束”的话语,内心一阵簸动。
雄虫应该还不知道赌蛋的事情吧。
束巨想着,凑过去。他曾经想过自己的身世,对于他这种小孩子,说法很多。有些人说他们本身就是赌蛋失败的产物,有的说他们是从战场被偷过来的雌虫蛋。有些星盗同伴会企图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去寻找那个孵化自己的雄虫。
但更多的人,就像是束巨以前那般,只专注着现在和未来。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美好。
知道那个孵化自己的雄虫是为了钱财把自己孵化出来?还是得知那个雄虫单纯就是星盗雇佣的一员,在助纣为虐?
赌蛋最惊险的那一刻,就在破壳。
一夜暴富,享受天降横财。
或者一无所有还要肩负起养育幼崽的责任。
“你会孵化的吧。”束巨低低地说道:“你会孵化虫蛋的吧。”
他蹲下来,看着温格尔的侧脸。想到了卓旧那番自告奋勇的话,内心一阵憋屈。本想着害怕吵到雄虫压抑着声音,但现在束巨想到温格尔已经聋了,便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先生不能和卓旧睡觉……总之,你不能和那个畜生做那种事情。”束巨吵着说道,“艹,他现在都是个残疾玩意儿了。你和他睡觉……简直就是糟蹋你自己。”
他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蒙热的夏天和窗外的暴雨声音,让自己整个人都爆炸起来了。
束巨感觉整个屋子都像是蒸笼,他正在被一点点剥夺走生命。
“唔。”嘉虹揉着眼睛从温格尔的胳膊上起来,他打着哈欠,明显是被束巨的声音吵醒了。
束巨看着这孩子的困意,一股酸气忽然冒出来。
这孩子一定长得很像那个什么雌君吧。
温格尔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凭什么?
嘉虹不懂大人复杂的情绪,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声,“大大?”
束巨不甘心地咬了一下手指,离开了屋子。他感觉自己开始变得不像是自己,他觉得这种变化不是一天两天,可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怒无常。
嘉虹困惑地眨眼。他从床上爬起来,本想要自己穿衣服,身后却出现一只手摸了一把他身上的汗。
比起幼崽热乎乎的身体,那只手显得冷了许多。
“雄父。”
嘉虹喊道,扑到了温格尔怀里撒娇,“刚刚,大大来了。”
温格尔听不见嘉虹的说话声音,只是像往常一样给他梳梳头发,穿上衣服。他扛着疲倦让嘉虹在房间里玩,玩累了就靠在自己的身上休息。
束巨不会知道,温格尔在他冲进房间的瞬间已经醒了。
除了温格尔外,另外三个雌虫都不清楚:在病痛陷入昏厥外,温格尔已经很难再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他曾经以为这是声音响动所造成的,可如今温格尔自知明明失去了听觉,却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了。
他对世界认知的依赖,似乎朝着直觉的领域去靠近,当束巨进门的一瞬间,那种炙热的气息铺面而来,让温格尔惊动。
明明束巨在说话,温格尔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温格尔试探地伸出自己的精神触角,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触摸着束巨的皮肤、他周边流动的空气,他甚至有种自己深入到对方灵魂的错觉。
束巨犹如一团莽撞的火花,在无措地跳动,丝毫不管自己迸溅的火花会不会烫伤他人。
而温格尔最想要知道的那股微弱的气息,无影无踪。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温格尔很快否定了对自己的质疑。他想到了曾经的罗耶奈,想到了那块布满牙印的骨头。
监狱外,怎么可能有雄虫和幼崽存活呢?
*
束巨离开之后,就独自回到了自己的1号囚室中。他怎么样无所谓,阿莱席德亚和卓旧看到他离开雄虫的房间后,就悄悄地观察这里面的动静。
其中传出幼崽的玩闹声音,雨声也没有办法压抑过此。
卓旧说道:“真可爱。”
“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恐怖。”阿莱席德亚嘲讽道:“为什么不去4号囚室等我。”
“阿莱席德亚,你需要稍微低头。”卓旧温柔地解释道:“要知道一直不低头,会被人按着脑袋揍得。”
阿莱席德亚意有所指地将目光落在卓旧的手指和耳朵上,他总觉得卓旧在拿自己做一个例子,可他又潜意识地觉得卓旧不可能拿着自己的生命博一个风险。
“束巨的事情你怎么想。”阿莱席德亚不想要谈这个低头和抬头的话题。
他选择跳过。
卓旧说道:“他不会帮我们的。”
“所以你要怎么第一个怀孕。”阿莱席德亚好奇了,“你真的能和雄虫上床吗?”
沙曼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个人后面,他像是鬼魂一样,安静又可怕。
卓旧对此一无所知,他说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沙曼云吗?”
阿莱席德亚看了一眼沙曼云,他反驳道:“你是在和我装傻吗?我问的是怎么取米青。”
“你可以选择不拦着沙曼云,他自然会和雄虫睡在一起。”卓旧笑着说道,“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去。”
阿莱席德亚发现卓旧根本不会说出具体怎么做。
他嘲弄地看着卓旧,一个人离开了走廊。按照作息,阿莱席德亚应该回到自己的4号囚室好好休息。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阿莱席德亚就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卖(国)贼了。
他看着地上那些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慢慢地沿着微小的斑点前进着。最终,阿莱席德亚停在了那面墙下。
天空依旧是昏暗,顶上的灯光已经被爆炸的余波爆破了。之前可能还闪烁着一些亮光,当阿莱席德亚来到此处时,光线已经彻底消亡。只有从属于雄虫的那个尽头,一些微薄的暖色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