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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冲喜(二)(1 / 2)

李家少爷突然发病,婚礼中止,客人在管家的吩咐下被带出礼堂,祁肆落在后面,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新娘子呆立在角落,面上满是茫然和惊慌,她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面前的场景,红盖头落在她脚边,被担忧的李家父母一脚踩上,印上了脚印。

不管是担忧独子的李家夫妇,还是忙于照顾新郎的仆人们,谁都不在乎她,视她如无物,新娘子分明穿着最为艳丽的嫁衣,却在所有人的无视中失去了色彩。

祁肆看她一眼,顺着人流又回了待客厅,缩在角落沉思,客人们因为突发事件而担忧不已,低声交谈。他听了一耳朵的八卦闲话,在三十分钟后等到了神情严肃而又悲痛的管家。

李家少爷重病突发,逝世了。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有人向管家道了声“节哀”,管家眼眶顿时湿润了。

李家少爷年轻却身子弱,今日还是他的大喜日子,说为冲喜,可一点喜气都没沾上,今日反倒成了李家少爷的忌日。

管家让仆人送客人离开,客人们虽然远道而来参加婚礼却遇到了这种事,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向李家的人道声节哀。如此情况下李家夫妇不出来送客情有可原,更何况喜事变丧事,再待下去未免有些尴尬。

祁肆混在客人中向外走,出了宅子又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绕到李家宅子旁的小巷,果断又坚决地翻墙回去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副本会从最初开始,但祁肆并不准备坐以待毙等着剧情发生。

生老病死,天地常理,李家少爷的死不能阻止,所以祁肆想去阻止“可能”会发生的新娘子的死亡。

*

新娘子一个人失了魂般地坐在房间之中,她仍然无法从李家少爷逝世的事情中脱离出来。

尽管两人只见过两面,但新娘子对他感官很好——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微笑时有如春风……她曾想,若是和这个人一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她恨抛弃、卖掉她的酒鬼父亲,恨一心看中她的李家夫妇,唯独恨不起病重的李家少爷。

她和他,都是被父母逼迫着做出选择的人,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

李家少爷惨白的面容在眼前浮现,新娘子埋头哭泣,泣不成声。

李家的人都忙着摘下宅院中的喜庆装饰,李老爷看着一盏又一盏的红色灯笼被摘下,想到在婚礼上突发疾病逝世的儿子,心痛到无以复加;李夫人握着独子的手,泪流满面,她怔怔地望着独子毫无生气的面容,一点一点地回忆着儿子从出生到成年后的发生的细碎的事情。

她的儿子自幼体弱,但很懂事,不管说什么都会听从她的话。所以为了冲喜,为李家留后,她让儿子娶妻,儿子也答应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的儿子近来病情好转,所以才决定让他娶妻,一切本该顺利地进行下去的。

悲痛的李家夫妇在为死去的独子哭泣心痛后,在傍晚时分终于想起了被无视的十分彻底的新娘子。

此时宅院内的所有装饰都被取下,天光微暗,萧瑟凄凉之意弥漫在整座宅院之中,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李夫人悲痛极了,“我儿近来身体有所好转,怎么可能突然发病?!那女人就是个扫把星!”

她似乎早已忘了是她自己看了“那个女人”的生辰八字,执意选“那个女人”做她儿媳的。

李老爷自然没有忘,可痛苦之下竟也顺着李夫人的话怪罪起他们未入门的儿媳。

管家犹豫片刻,上前道:“老爷夫人,您二位既然已经将她从她的酒鬼父亲手中买下,即使婚礼未成,她也是李家的人。”

李老爷道:“是又如何?我儿已经不回回来了。”

管家道:“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话已至此,李家夫妇都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出嫁从夫,夫死……妻随。

这个时代文化思潮甚多,沪城是沿海城市,受到的影响较大,但较为老旧的人仍然坚持着一些旧时传统,思想陈旧,李家夫妇便是如此。

因此对管家的提案,他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能跟了大少爷去,是少夫人的福气。”

管家改了对新娘的称呼,语气恳切认真,可听来吓人。

“对,是她的福气!”李夫人站起身,眼眶泛红,冷声道,“管家你让人将她梳洗打扮,待日后和我儿一同入棺!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决不可让我儿在地下孤苦伶仃一人受苦!”

祁肆藏在窗户外,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听罢在为之不齿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了熟悉。

就像很久以前,他也曾这般,听人说过一些高高在上视生命如儿戏的话。

祁肆将因熟悉感引起的疑惑压在心底,在管家领命离开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去往新娘所在的院子。

新娘听到敲门声,慌忙擦泪,顶着通红的眼睛去开门,她本以为是李家的其他什么人,却不成想,是一位陌生的青年。

她认得这青年,白天状况突发客人相继离开时,这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落在最后,她茫然四望时正见他低垂下眼,似漠然似悲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一眼,她便印象深刻,青年通身的气质令人难以忽视,更是那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而如今,他正在屋外看着她,神情淡然,恍若浑然不觉他这个大男人出现在一个新娘子的屋外是何等古怪之事。

“您……有事吗?”

新娘子迟疑片刻,摸不清祁肆的来意,握着门栓谨慎地问他。

祁肆单刀直入:“李家夫妇想让你为他们的儿子陪葬,我来带你离开。”

新娘子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她喃喃道:“您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她的性命就如此卑贱么?

祁肆只是道:“我带你走,你愿意么?”

新娘子说不出话来,她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谢谢您……可是您又能带我去哪里呢?”

她悲伤地说。

“请您离开吧,只凭您的一面之词我是不可能跟您离开的。”

祁肆不说话,他知道新娘子已经信了他的“一面之词”,但他不大明白为什么新娘子不愿意离开。

就在此时,他又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副情景,这番对话,似乎已经发生过了;甚至连此刻的心情也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真的不和我走么?”

祁肆确认,同时如潮水般的熟悉感再次向他袭来,他抓住了那一丝熟悉感,在心中细细品味,又问了新娘子一句。

“即使你会死?”

新娘子不做言语,只是垂泪。

祁肆干脆利落,果断地转身离开。

他走出院子,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

……

【由于你的见死不救,新娘为新郎殉葬,死后怨气难消,新娘化为恶鬼,李家上下百口死于非命,请从头开始。】

【请玩家找出拯救李家人的方法。】

……

祁肆在人力车上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穿着灰黑色的中山装,并从口袋里找出了熟悉的眼镜和打火机,以及一张来自于沪城李家的请柬和一把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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