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持扇少女微微一笑,侧首看向李家大宅,苦恼道,“可是……你这会儿去,似乎有点晚了呢。”
方才李家大宅门口不断有人递过请柬后被人引进屋,但如今门口空荡荡的,似乎已没了客人。
祁肆大致算了算,他从下车的地方逛到这里,有意识地拖长了时间,照请柬上所给的婚礼举行时间来看,婚礼大约是举行完毕了。
“不要紧,晚不晚无所谓,只要你和我一起进去就好。”祁肆很淡定地开口,握着少女的手腕向前走,丝毫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遮挡面部的扇子随着被拽下的手腕而离开了面部,少女的真实面容显现出来——那是一个庞大臃肿带有触手的人型生物,以人类的审美来说丑陋不堪,与“少女”谈不上任何关系。
但那副姿态也只出现了一瞬,在祁肆回头看她的时候,少女用另一只手持扇遮脸,对青年娇俏地微笑。
祁肆的视线在那把扇子上停留了片刻,他压下方才心中升起的奇妙感受,对她道:“你喜欢扇子么?”
“喜欢。”少女仍旧用扇子遮着脸,但眼睛却是在笑着的,“你愿意送我一把吗?”
“不愿意,没钱。”
祁肆实话实说,坦坦荡荡。
少女一噎,复又嫣然一笑:“那便算了,我同你走。”
祁肆点头,也没说要松手,握着少女的手腕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直朝李家大宅而去。
门口站着两位李家的仆人,祁肆在门口掏出请柬,递给其中一位,在对方检查的同时仔细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你发现了什么?”
少女好奇地问他。
“没什么。”
祁肆瞥她一眼,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只不过是有同之前如出一辙的熟悉感罢了。
“?”那仆人正看着请柬,猝不及防听见祁肆没头没尾的话语,疑惑不解地抬头,“您在说什么?”
祁肆一顿,余光里持扇少女双目含笑,他淡定道:“没说什么。”
仆人被祁肆淡定的神情弄糊涂了,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便不再关注这件事。如今客人该来的都来了,他便自己带着祁肆进屋,跨过门槛,这仆人在前头道:“客人您来太晚啦,结婚典礼怕是快结束了,不过您赶得巧还能吃上一顿。”
“路上有事耽搁了,并非有意来迟。”祁肆说起瞎话也很淡定。
持扇少女眨了眨眼,眼见祁肆抬脚跨过门槛,笑意加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紧随其后,跨过了门槛。
当她落脚,整个人彻底位于李家大宅内部时,礼堂上相对而立的新郎和新娘的脑海被刺骨的疼痛侵袭,新郎瘫在轮椅上捂头低声痛呼,新娘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不久前介绍人才站上堂屋中央,话未开口便被新郎新娘的动作惊住,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李家夫妇匆忙扶住李家大少爷,神情担忧不已,而新娘子因痛得要炸开的脑袋痛苦不已,狼狈地瘫坐在地,与被父母寒嘘问暖的新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参加婚礼的客人们惊疑不定,离礼堂中央的五人远了一些,甚至是本该发言的介绍人也藏到了客人之中。
新娘趴在地上,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故而谁也不曾看到新娘因疼痛而狰狞的面孔在短暂的一瞬中显现出苍白又肿胀的死相。当刺骨般的疼痛消失时,新娘子想起了一切,两行血泪从脸上缓缓流下。
她已经死了。
死因是跳井溺水。
不想殉葬,被李家夫妇逼迫着,跳了井。
这李家的所有人,都已经死在她的手里了。
思及此,新娘更觉悲痛——她已经杀了所有人,报了仇,却不得不被困于此处,死前的经历重复上演,而在此之前她毫无记忆,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亡。
反正都已经杀过了,即使是幻象,也不差这一回。
新娘绝望地想,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向背对着她的李家夫妇伸出了手。
新郎脑中的疼痛与混乱比新娘更为长久,因此眼见着新娘垂着头站起,从红盖头下有血泪低落,他心中一惊,想推开挡在身前的父母,然而他本就体弱,此时又疼痛难忍,疼到无法开口,连胳膊也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娘对他的父母伸手——
新娘身穿红衣赴死,怨气满腹,是为厉鬼,仅凭新郎是无法阻止她的,更别提他如今连一丝力气也无,根本无能为力。
祁肆便是在新郎和新娘同时处于绝望之中出现的。
他在厅外望见里面的场景,第一时间丢开了持扇少女的手腕,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并在新娘触碰李家夫妇之前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新郎看着熟悉的背影,认出了他。
曾经不止一次为他倒过热茶的,名为祁肆的青年。
新娘仍然盖着红盖头,视野中是一片红色,被攥住手腕时一愣,下意识地向下望,从熟悉的服装里判断出是「过去」曾出现在她面前的青年。
她扯下了红盖头,苍白的面孔上两行血泪十分明显,新娘子瞪着祁肆,不知为何十分失望:“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祁肆面不改色,即使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奇怪地方也依然冷静无比,他只是攥着新娘的手腕,道:“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只希望你别shā • rén。”
因为这极有可能是他通关的条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