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拦在李家夫妇身前,从新郎的话和新娘的反应当中,他猜出这个副本是循环类型的,他大概已经经历过数次副本,但显然因为别的原因失败了。
……没能完成任务竟然不是直接GameOver,而是从头再来。
祁肆心想。
事实上如今处于胶着状态,由于持扇少女即肿胀之女的登场,让新郎和新娘恢复了死前和副本轮回时的记忆,这副本显然无法继续进行。
“我要是……想重开这个副本,该怎么做?”
祁肆突然开口。
他彻彻底底无视了厅外的一人一猫,直接向新郎发问。
新郎惊愕不已:“你还想重来一遍么?”
祁肆:“当然,我要通关。”
“很简单。”新娘子冷冷道,“只要这一家三口都死了,你任务失败,就能从头再来一次。”
祁肆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别听她的……”顾及到厅外的黑猫,新郎有些犹豫,声音渐弱,“只要你出了这栋宅子就能从头开始。但我希望你别这样……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
换言之,他已经厌烦了继续扮演新郎这个角色。
作为和新郎境况相似的鬼,新娘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懒得开口,只是等着祁肆的回答——之前祁肆阻止她的举动让她十分受伤,对祁肆身为「玩家」的身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祁肆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说到底,她本就是非自愿而成为副本的角色之一,对玩家抱有好感和希望简直可笑。
祁肆看着他们,却想起了上一个名为“怪谈小镇”的副本里的拥有记忆的两个角色。
黑衣美少年和木偶师从始至终都有副本记忆,也明白他们是游戏里的角色,但这个副本里新郎和新娘明显是才想起来不久……
为什么?
“如果不重开副本,我无法通关,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祁肆冷静地回应了新郎之前的请求。
随着他话音落下,新郎愕然地瞪大了眼,新娘则是毫不意外,轻蔑地冷笑——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的「玩家」,对他来说,他们都只是「角色」罢了。
对祁肆来说,在能保证成功通关的前提下他才会对游戏中的角色施以援手,如今情况胶着,他总不可能仍然考虑游戏角色意愿,并顺着对方的想法行动。
那样太傻。
由于没有之前的记忆,没有全部的信息,祁肆在考虑片刻后决定试试新郎的所说的方法,但在那之前他要放一把火。
在伽椰子的副本中他揍过伽椰子、烧过被诅咒的宅院,最后由于场景崩坏,和其余三人自动脱出副本。
这次在离开游戏主要场景重开副本前他决定放上一把火。
祁肆掏出打火机从礼堂开始点火,礼堂内布置的红红火火,当火焰迅猛燃烧时,几乎分不出火焰与红色的布料的不同之处,整座礼堂彻底在磅礴烈火中燃烧之时,祁肆已经将周围所有的宅院都点燃了。
浓烟滚滚,火焰如饿兽般吞噬着一切,所过之处皆化为灰烬。
祁肆站在李家大宅正门口,表情平淡地注视着火灾现场,放火的是他,围观的也是他,冷静到令人难以置信。
但持扇少女十分欣赏他这副表现。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用全部烧了啊!”
李家大少爷几近崩溃,大声质问祁肆。
在祁肆一开始点火的时候他曾试图阻止对方,却被无视,即使死后成鬼,他也依旧无能为力虚弱无比。
李家夫妇更是如此,他们作为被唯一留下的NPC,被迫接受了超出承受能力范围的事情,如今茫然无措,崩溃又不解,向儿子寻求解释却也没能得到确切的回应。
新娘看着那一家三口,心中满是快意,即使即将被抹消记忆从头再来,但能够看到李家三人崩溃的模样也十分值得。
“我想试试烧了主要场景后能否脱出副本。”祁肆耿直地解释,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持扇少女脚畔的黑猫身上。
黑猫有些焦躁地摇了摇尾巴,对它来说,祁肆的话相当于挑衅。
在场的几位中,只有黑猫与祁肆知道伽椰子副本中发生的事情,而祁肆坦坦荡荡地说出口,甚至说“想试试”,未免太不把黑猫放在眼里。
顾及着一旁的持扇少女,黑猫按捺下心中想给祁肆一巴掌的冲动,坚定地闭口不言。
“你好像很喜欢放火……”持扇少女终于开口,对祁肆如此说道,“纵火似乎是不对的哦?”
“我知道不对,但这是游戏,不是现实。”祁肆回应她,又提出疑问,“你为什么要说‘很’?我在前面几次放过火么?”
持扇少女神色奇妙:“对,之前一次放过火。”
既然放了火……却还是让副本重开了。
看来放火没用?
祁肆不大确定地想。
如今线索少,角色多,祁肆没能找到各个事件中的连接点,而且看样子似乎没人想为他解答。
祁肆的视线在持扇少女身上停留了许久,这让持扇少女状似疑惑的歪头,但笑容愉悦,语调轻快:“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是谁。”祁肆实话实说。
新郎和新娘对这黑猫和持扇少女似乎颇为惧怕,但祁肆面对一人一猫时毫无感觉。
黑猫大概是那位神经病神明,但这位持扇少女的身份却猜不出。
能让神经病神明恭敬对待……大约是比「神」更高一级的存在。
“现在才开始想么?”持扇少女看起来十分惊讶,她拉长了语调愉悦地对祁肆进行评价,“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类。”
有意思的……人类?
“谢谢。”祁肆不知为何显得很高兴,露出了一个浅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
持扇少女稀奇道:“你觉得我是人?”
祁肆反问:“你觉得我是人类?”
持扇少女不说话了。
黑猫胆战心惊,对祁肆的勇气感到十分佩服。
整座李家大宅都处于火焰之中,李家大少爷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身旁的父母紧靠着他,仓皇无助,而身后的玩家和「神」如同开玩笑一般地对话,这燃烧的宅院在他们眼中恍若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