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拾起地上染血的画笔，往墙壁上的涂鸦中又添了两笔。
一长撇一长捺，他画了个大叉。
江焕疑惑，祁肆扔了笔，盯着墙壁上出自他手的两笔红迹，轻轻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
奈亚拉托提普靠在沙发上审视着祁肆在墙壁上所添加的两笔，颇感兴趣地弯起了眼睛。
他看见了祁肆进入暗室后的所有动作，包括祁肆盯着墙壁上的涂鸦，以及找到书籍的过程。
祁肆本该对这些事毫无了解。
“我、我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黑猫紧张地摇了摇尾巴。
售票员在暗室墙壁上所绘的是他自以为能够召唤「伟大神明」的涂鸦，但黑猫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所有的「神」都处于沉睡之中，远离此世，怎可能降临于此？
江焕门上的涂鸦也不过是游戏中设定的程序罢了。
但祁肆在涂鸦上添上两笔的举动显然会令「神」感到被冒犯。
即便是不能被称为「神」的黑猫，看到祁肆如此随意地破坏用来召唤的“阵法”，也感到了被冒犯的愤怒。
它想，伟大的千面之神或许也会感到被冒犯，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奈亚拉托提普解释——毕竟这游戏是它一手设定，尽管后来奈亚拉托提普降临后归于他手，但它已有了人的感情，又天生拥有对上位者的惧怕与服从心，因此担心奈亚拉托提普会怪罪它。
但奈亚拉托提普并不感到冒犯，只感到有趣。
祁肆对召唤之事本该毫无了解，他的人生平淡无奇，这样的人类最好看懂。
可奈亚拉托提普却看不懂他。
比如说，祁肆为何会那样想，为何会做出那种举动，奈亚拉托提普看不出原因。
——这不是非常有趣么？
奈亚拉托提普伸手摸了摸黑猫，笑意愈发深刻，他为在这短暂的苏醒之际选择进入此世，感到由衷地喜悦。
他的喜悦来的快，去的也快，所有事情对他来说皆是漫长而又无尽的生命中一闪而过的瞬间。
而他在那瞬间的所有感情，都是真实的。
奈亚拉托提普因兴趣而驻足于此，也是真实的。
*
祁肆打了个喷嚏。
江焕“呼哈呼哈”地吸着新鲜空气，听到喷嚏声忍不住看过去，惊奇不已：“队长你还会打喷嚏吗——？”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祁肆无言地看过去，“我好歹也是个正常人类。”
“Superleader。”
江焕诚恳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祁肆：“……”
江焕甩着袖子挥去身上的腥味，凑到祁肆身边，问起之前祁肆在暗室里说要出来在外面说的事情：“队长队长，你是不是发现啥了？书和画，还有尸体——是不是什么□□献祭流的憨批剧情啊？”
他们如今站在游乐场的售票小屋不远处，被捆在栏杆上的艺术家售票员大叔自两人从暗室中出来后便一直瞪着他们，眼里布满红血丝，癫狂大叫——祁肆之前还有意在他面前拿着那本书晃悠，引来了更加激烈的回应。
显而易见，那本书对售票员大叔来说十分重要。
祁肆揉了揉耳朵，冷冷淡淡地瞥了眼狂叫的售票员大叔，对方接收到他冰冷而又毫无感情的眼神，声音微弱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癫狂模样，继续朝他们毫无意义地狂吼乱叫。
那短暂的瞬间犹如昙花一现，只顾着等祁肆解释的江焕甚至没有发现售票员大叔曾因为祁肆的一个眼神而感到惧怕。
面向江焕的祁肆神情淡定，就像他平常的模样一般，丝毫看不出对着售票员大叔时的冷漠。
“大概就是你说的□□献祭流的憨批剧情。”神色自若的青年肯定队友的猜测，甚至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觉得白墙上的涂鸦和出现在你门上与沙发上的涂鸦十分相似么？”
江焕默了默：“……它那瞎几把乱画的几笔，我可没记住那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我说的是涂料。”祁肆也有点无奈，他心中为这奇妙的情绪而感到惊奇，但还是认认真真地为江焕解释，“它们看起来很像，但出现在门上的涂料没有血腥气。”
“……血腥气被吸走了？”江焕努力猜测。
“有可能。”
祁肆微微笑了笑。
他用手转着书，盯着书皮上因旋转而出来的小漩涡，眼睛里藏着笑意。轻声说。
“如果能见到那个东西就好了。”
不。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
江焕默默地想。